五年了,北海軍為什麼一直不進關?因為那裡本來就是中國的地盤,早一天晚一天都丟不了,可要是不把外東北和外蒙先控製住管好,到時候天下一亂,邊疆動蕩,難道要再用無數的人命去往裡填?!
穀鐎陳青鬆平常都是笑嗬嗬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是他連珠炮一般的責問,讓在座的年輕人都是啞然無語。眾人這才想起這位以前是當過領導的,眼下還是北海鎮民政部門的老大。
後來要不是吳安全幫著打圓場,這場會搞不好就不歡而散了。
果然,鄧飛的這份通牒擊中了很多清軍的心理防線。他們之所以拚死抵抗,就是因為清軍上層一直宣揚北海軍要屠光滿人;說彆看北海軍俘虜了你們後還給吃給喝管療傷,那是要用你們跟朝廷換銀子的。
實際上,駐守琿春的八旗裡有很多都是從三姓城遷移至此的赫哲人,比如胡希氏、古發題氏、奚沙氏、衣馬察氏等等。再加上這幾年清廷從關內和蒙古不斷調兵,漢軍和來自喀爾喀的八旗蒙古占了絕大多數。
在雙方戰線上,數十幾名北海軍舉著個鐵皮大喇叭不停的宣讀通牒中的內容,聽到的清軍無不人心惶惶,再也沒了抵抗的勇氣。
“媽的,老子可不想再打了,大不了回家種地!”
“胡二哥,怎麼這幫逆賊還說想回家的給路費?這能是真的嗎?”
“我聽人說啊,北海鎮裡都是用金子鋪的路,銀子蓋的屋,配上水晶琉璃的窗戶,那日子過的!不愁吃穿。”
“是啊!我也聽說了,說他們種地都用那個那個......對,木流牛馬種地。”
“啊?!胡二哥,您這說的可是真的?”
“切~~沒見識。”姓胡的清兵一臉神秘的道:“你沒聽說書的講三國嗎?諸葛孔明,木流牛馬運軍糧,那還有假的?”
“聽過倒是聽過,可裡麵沒說用木牛木馬種地的啊?”
“你懂個屁!能運糧就能種地。我跟你們說啊,早上起來給上好機關,木牲口自己就跑到地裡乾活,根本不用人操心!到了晚不晌,你們猜怎麼著,那木牛木馬自己走回牲口棚,還不用喂草料。”
“我滴個天爺!這要是弄個百十頭,這得種出多少地啊!”
“就是。就我沒出缺那會兒,天天早上起來割草喂牛,到了農忙還得喂精料,那錢流水的往外出。這要是有頭木牛就好了,嘿嘿。”
姓胡的清兵越說越邪乎,聽的周圍幾個人目瞪口呆,連後麵的炮手也湊過來一聲不吭的聽著。眾人說的興高采烈,一時都忘了自己身處戰場,直到他們這隊的帶隊武將過來巡視,大夥兒這才散了。
不過從這之後一直到天黑,幾個清兵彼此對視的眼神都變了味,都有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入夜之後,便有數百名清軍士兵紛紛爬出戰壕,在夜色的掩護下進入北海軍陣地。這其中就包括了那位姓胡的清軍和幾個同伴。等到了第二天,投降的清軍在吃飽了麩皮大白饅頭,喝了兩碗肉湯後,也加入了喊話的工作。
“兄弟們~~我是胡富貴!老子不給朝廷賣命了,北海軍這裡吃的好,穿的好,以後每家還給五十畝地!都不用自己忙活,木牛木馬幫著種地!兄弟們......”
琿春城東的靖邊門上,麵如死灰的官保看著城外守軍在北海軍的喊話下紛紛打出白旗,心知大勢已去。他感到全身無力,拒絕了親兵的攙扶,強撐著走下城樓,朝城內衙署走去。
城西邊的鎮定門內的一座宅院裡,全身戎裝的那奇泰在屋子裡來回踱步,臉色凝重。突然,他的小舅子常五推門進來,雖然弄的一臉油汗,可卻掩不住神情中的喜色。
那奇泰連忙問道:“怎麼樣?”
常五氣喘籲籲的低聲道:“那位姓鄧的領兵官見著了......”
那奇泰打斷道:“怎麼說?”
常五道:“隻要您答應去慶源府,其他都好說......”
那奇泰臉一板,道:“就這?”
常五道:“爺,我還沒說完呢。這一路提心吊膽的,您先讓我喘口氣。”
說罷,他走到八仙桌旁提起茶壺,直接對著壺嘴大口咕嘟咕嘟灌了一氣,用袖子擦了擦嘴,這才道:“爺,這會我算是真見到仙家法寶了!”
“??”那奇泰愣了一下,抬腳踹了對方小腿一下,罵道:“廢什麼話!趕緊說!”
“那姓鄧的帶我去了間帳篷,一屋子都是黑色的那種四四方方的鐵盒子,也不知道是乾嘛的。結果您猜怎麼著?姓鄧的手下人不知怎麼一撥弄,我居然聽見了趙王說話。您說,這不是仙家手段是什麼?”
“啊!竟然有這事?趙王怎麼說?”
“趙王親口說了,隻要您帶人去了李朝,他一定保咱闔家平安。福晉、幾位格格、還有長生、連帶府上的幾位姨奶奶他都會派人送到富爾丹城去,給安排套院子。而且人參那邊繼續給咱們做。”
“媽的!他這是讓老子給他當馬前卒啊!”那奇泰嘟噥了一句,心想趙新果然是要對李朝下手。不過自己要是答應了,這可就真是上了北海鎮的賊船,再想下來可就難了。
看到那奇泰沉思不語,常五又道:“爺,趙王他還說了......”
那奇泰差點被常五給氣死,抬腳又要踹,常五連忙跳著躲開,口中道:“趙王說您要是不答應,等北海軍破了城您還要是沒,沒殉國,那就給您發配到苦葉島挖,挖煤去!”
六月二十三日,琿春守軍五千人在吉林副都統那奇泰的率領下,趁夜從西門殺出,突襲北海軍在琿春城西的陣地,之後在已撤到李朝慶源府的清軍協助下,強渡圖們江,逃出生天。而琿春大營的主將官保,則在城破後率親兵死戰不降,最終身中數槍戰死。
至此,持續了一個多月的琿春戰役終於落下了帷幕。
就在琿春城破後的當天,由五輛馬車組成的車隊在一個連北海軍的護送下,在濃濃夜色中悄悄出了北門,之後則順著驛道,一路朝北疾馳而去。
在打頭的那輛馬車裡,一個三十多歲旗裝打扮的婦人抱著個三歲大的幼童,隨著車身的晃動也在左搖右擺。那男童被顛簸的睡不著,睜開眼睛向婦人問道:“額娘,阿瑪怎麼沒來?”
“你阿瑪......他還得給人賣命啊!”那婦人語帶悲腔,輕輕拍了拍幼童道:“乖,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