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劉台拱破天荒的沒有惜字如金,而是將這些天的所見所聞所想逐一擺到台麵上來。他的想法是,江藩既然想融入北海鎮,想效法馬伏波和班定遠,那就一定要融入北海軍這個體係。
實際上他們這幫人還是想將儒家政治滲透進北海鎮,但是無論民政還是軍事,都不是他們所擅長的;至於學校體係,看看汪中這幾年的成績就知道,隻能起到一小部分作用。
這裡透露一個秘密,劉台拱的六世祖叫劉永澄,曾與顧憲成、高攀龍等人講學於東林書院,官至兵部主事,妥妥的東林黨骨乾分子。要不是三十六歲就死了,沒準還能名列《東林點將錄》。
“......無論軍政民政,北海械精藝多,條理繁細,即便是農事亦有諸多條法。以技撫民,以技養兵,強盛之由其在此矣。”
聽完劉台拱的見解,洪亮吉拈須讚同道:“端臨這話真如撥雲見霧!某這些天也看了一些趙王論兵之語,其於兵者,好比人之有手足,無手足不可以為人,兵不可一日不備也。”
江藩衝劉台拱一揖到地道:“請端臨兄教我。”
劉台拱四處打量了一下,看到周圍幾米之內再無旁人,於是一字一語道:“子屏若欲求將來之地位,須謹記十個字:經學治身心,兵學應世事。”
幾個文人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私下交流,在一個小時後就被整理成了文字,與載有音頻文件的U盤一起被送到了趙新的書房裡。
趙新一邊聽一邊對照文字,時不時還“嗬嗬”笑兩下。等看完後,他便將記錄稿付之一炬,又將U盤徹底格式化。坐在他對麵的徐壽南目光中雖然露出一絲詫異,但也什麼都沒說。
從乾隆四十八年被趙新收留,八歲的徐壽南一晃已經十四歲了。不過古人都是按虛歲算年紀,所以徐壽南已經算是“成童”,到了束發之年;按照舊時的規矩,都可以娶妻成家了。
對於解救自己兄弟,誅殺了蔡家父子,又娶了沈家姐姐的趙新,徐壽南除了“死心塌地”彆無他想。他在去年結束了小學校的五年學習後,便毅然加入了北海鎮的少年軍校。這半年來除了上課訓練,也開始幫著趙新處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
趙新看著眼前的這個半大孩子,心裡歎了口氣。這些年沈璿待徐壽南和徐福南亦姐亦母,自從來了北海鎮後,徐家兄弟就住進了沈家。趙新跟沈璿成親後,兄弟倆便又跟著住到了新家。
趙新也是對兄弟倆關愛有加,視若親人,沒事就跟他們談天說地。他手下最早的那批人裡,除了盛海舟和片兵衛,其他人都沒什麼文化,好多桌麵下的事一直沒法鋪開。
穿越眾不能用,舊式文人不敢用。眼下徐壽南大了,趙新實在不得已,便讓這孩子開始接觸一些陰暗麵的東西。
目前趙新手裡除了利吉負責的那個“XX群眾”體係外,魯壽山這兩年也在北海軍內部發展了一批人手,基本上每個連都有他的人。趙新讓陳繼山下部隊,除了想培養他外,其實也是順帶幫他監督魯壽山的體係。
“怎麼樣壽南?要是不適應這個事,那就在軍校好好上課,再過兩年進部隊,然後進參謀部跟著我。”
聽了趙新話,徐壽南搖搖頭道:“不,大人您讓我乾什麼,我就一定乾好。”
趙新點點頭,笑著道:“咱們啊,雖無害人之心,可也得有個準備。這些儒家士人花花腸子太多,所求所想無非還是為了保住道統,保住他們那個階層的地位。等咱們哪天入關,要是跟那些握有大量土地的官紳翻臉,他們也能從中周旋。”
徐壽南點頭表示明白,想了一下又道:“另外還有件事要跟您說一下。那倆人這些天去了訓練基地五次,三次是去打靶,兩次是想看新兵訓練,不過王司令沒答應。另外,他們和訓練基地一個叫丁蕙的女兵關係很熟,見麵後有說有笑的。”
“哦?那女兵負責什麼?”
“電訊室。”徐壽南說罷從兜裡掏出了小冊子,打開翻到其中一頁,繼續道:“丁蕙今年十七歲,三年前從山東來的,後來被漕幫的人帶去了射陽湖。家裡父母都在,還有一個哥哥。丁蕙的父親是個童生,所以教她讀過幾年書,咱們前年招電訊員,就挑中了她......”
聽完徐壽南對丁蕙家庭情況的彙報,趙新便問道:“她人長得漂亮?”
“嗯,挺秀氣的。聽魯大叔說,之前他們應該是在靶場遇到的。那次打靶因為人去的多,接待人手不夠,就讓丁蕙她們三個幫著端茶倒水來的。”
趙新起身走到徐壽南身邊,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讚許道:“我這沒事了。回去告訴魯壽山,讓人盯緊了那個丁蕙,尤其是她出了訓練基地後的行蹤。記住,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徐壽南於是起身敬了個禮,趙新陪他一起走出書房。等少年的身影消失,他抬頭望向陰沉沉的天空,半晌後喃喃自語道:“行啊,知道朝電訊室和新兵伸手了。”
眼下北海鎮內部雖然暗流湧動,不過趙新卻並不打算翻臉。
這主要是因為趙新的變態能力和威望,那些暗流目前還掀不起什麼浪;其次是那兩個人在電廠眾裡的位置都很重要,要是換人的話會非常折騰。現在的趙新除了一些必須親自去辦的要緊事,一般都會留在本時空。
其實他也想看看那倆人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北海鎮體係中的漏洞在哪。還有就是培養了這麼多年的軍隊和治安警係統能不能經受住考驗。
話說幾個月前琿春戰役結束後,當趙新回到北海鎮,陳青鬆便馬上跟他說了那個人的事。之後趙新左思右想,心說自己也沒對不住他啊!該給的酬勞分文不少,電廠建成後的獎金也發了個大數,難道是“升米恩鬥米仇”?
不過當他在某個夜裡再次翻閱電廠眾那些人的個人簡曆時,一個念頭猛然就跳了出來。於是他馬上從那人的姓氏和籍貫入手,又回去給表弟程偉打了個電話,讓他專門去那人家鄉查了一下。
程偉雖然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趙新到底想乾嘛,不過眼下他那富足的小日子都來源於趙新給他的生意,所以隻能照辦。不過他也不是專業乾這個的,就在當地找了家谘詢公司調查。這種事不要太簡單,兩天後就查清楚了。
那人的姓氏根本不是簡曆上寫的,是母親改嫁帶著他來的,姓氏也改成了繼父的姓。之後他又讓表弟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南來北往,差不多將所有電廠眾的老家都跑了一遍。於是另一個人又浮現在了趙新的視野裡。
他隨後稍一打聽,便知道了那兩人這一年來往還挺密切。
電廠眾的生活圈子其實比較閉塞,自成一體。除了本職工作和帶徒弟,他們要麼在宿舍打遊戲,要麼集體去靶場打槍,還有就是去小學校看美女老師,經常是把對方逗的滿麵羞澀或是嗬嗬一笑。
至於男人都明白的那類個人問題,趙新也不反對,隻不過就是要求事後得負責,彆搞出投水上吊的事來。最近已經有幾個從島國來的年輕女子都大了肚子,陳青鬆也讓手下給他們安排了單獨的住處,一應生活水準都能滿足。
一周前,曹鵬帶人從寧古塔回來領測繪設備,準備詳查寧古塔周邊的耕地情況。趙新便跟他聊了半天,其間趙新就裝作無意,提及了那兩個人。
果然,據曹鵬講,那倆人自從來了北海鎮後,這一年關係處得非常之好,經常湊一塊兒關起門喝酒聊天。至於聊的是什麼,曹鵬也沒在意。
似乎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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