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時空的曆史上,直到1907年東三省「三大將軍府」裁撤改省,旗人歸入民籍,地位下降,這才又改回了漢名。
三天前,北海軍的一支偵察小隊來到了特穆德赫站,在打死了領催、筆帖式和幾名帶頭抵抗的驛卒後,其他十多人便紛紛投降,崔士祿也在其中。
偵察隊的隊長名叫巴滿貢,也就是之前拜見都爾嘉的那個領催「舒祿」。八年前趙新他們為了迎戰福康安的大軍,率先拿下了富爾丹城的卡倫站。
當時的巴滿貢光棍一條,是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站丁,有感於北海軍的一視同仁,便帶頭歸順了。他後來給民政部的勘測隊當過向導,之後又加入北海軍,再後來就進了偵察隊。
捎帶說一句,北海軍的偵察隊為了便於深入敵後,絕大部分人都留著辮子,還要熟悉邊民和清軍的生活習慣、言談舉止,了解各處驛站線路。
作為一個曾經的站丁,因為對驛站的製度非常了解,巴滿貢便用自己的親身經曆,對崔士祿等人進行了訓誡和開導。
要知道清廷對站丁的活動範圍有著嚴格的限製,為了防止這些人逃跑,要求其居住地不得超過服役地點百裡,家屬出行不得超過八裡,所以站丁對外界的變化,隻能通過來往的信使口中獲得。
問題是北海軍這次的「春季攻勢」做足了準備,一旦發動就是淩厲如風,根本不給沿途清軍反應的時間。而偵察隊的任務則是提前拿下沿途的驛站,並攔截傳遞軍報的信使。如此一來,後方的驛站根本就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麼。
當得知北海軍就要打到齊齊哈爾,家人都住在齊齊哈爾城的崔士祿
一下就慌了,為了求得家人平安,他首先表示了投效;有了第一個,其他人也因為家人的安全,陸續表示了順從。
通過兩天下來的接觸,站丁們這才知道北海軍根本不是朝廷口中的「海外蠻夷」;他們其中有漢人、滿人、達斡爾人、赫哲人、鄂倫春人,形形***。當得知北海鎮治下的原滿清站丁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時,一個個心底都極為向往。
五十畝地、令人難以置信的「俸祿」、生病了有大夫、幫著單身漢找老婆、以及兒女能進學堂讀書成為讀書人、甚至嗚嗚叫著一天能跑數百裡的火車......樁樁件件的事例都深深的刺激了他們。要知道自己吃一輩子苦也就算了,誰也不想讓後代還要繼續過這樣的日子,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崔士祿在和巴滿貢等人閒聊時,了解到普通北海軍士兵的薪水待遇,羨慕的不得了。他覺得自己要是能當上北海兵,是不是哪天能跟著入關,回到祖籍所在的福建去看看?
中午的時候,巴滿貢他們接到了十九團的電報,通報了齊齊哈爾一戰的情況,要求他們一定要攔住那些往南逃的清軍。巴滿貢考慮到自己這隊人才十個,而且為了輕裝前進,帶的彈藥也不多,真要來個幾百人也不好攔,便決定喬裝成驛丁,見機行事。
誰成想,居然把滿清的黑龍江將軍給逮著了!
都爾嘉被綁上沒多久就醒了。要知道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巴滿貢不光用「豬蹄扣」捆了他的手腳,還用一條繩子勒住了他的嘴巴,以防止這貨咬舌自儘。
當昏昏沉沉的都爾嘉感到手腳動彈不得,嘴巴難以合攏時,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後背和額頭上唰的就冒出了一層白毛汗!
他來不及考慮自己身在何地,手腳拚命的扭動著,嘴裡也發出了嗚嗚的聲音,然而「豬蹄扣」這種捆綁方法是越掙越緊。很快,他就聽到一人冷冷的道:「大軍門,彆費那個力了,你掙不掉的!」
都爾嘉聞言愣了一下,感覺聲音有些熟悉,於是他如同條大蟲子似的蠕動著,很快就看到在他麵前站著的,正是之前那個對他卑躬屈膝,如同條狗一般的「領催舒祿」。隻不過此時的「舒祿」,雙臂交叉在胸前,嘴角帶著不屑的神情,看向他的目光就如看砧板上的待宰羔羊一般。
「自我介紹一下吧!本人巴滿貢,現為北海軍偵察大隊第三中隊的中隊長,從三天前就在這裡等著你們了。」
都爾嘉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心道果然是北海軍,自己的運氣怎麼就這麼背呢?居然被人家俘虜了兩次!
此時就聽巴滿貢又道:「都爾嘉,先好生歇著,能讓你睡覺的時候也沒幾天了。明兒一早,齊齊哈爾那邊就會有人來接你。」
都爾嘉雙眼目露凶光,恨不得吃了麵前的這個家夥,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十九團的團長楊忠明很快便得知了都爾嘉被俘的消息,大喜過望,他連夜安排了一個連,讓他們一大早騎馬前往特穆德赫驛站,將都爾嘉押回來。
這位已經想好了,他要召開一場闔城軍民參加的公審大會,然後將那位滿清的宗室吊死在絞刑架上!
一天之後,也就是4月8日,李睿和江藩率領另外的兩個團和炮營抵達了齊齊哈爾。除此之外,隨同部隊一同到來的還有由三千多老百姓組成的後勤運輸大隊。
這些人全都是來自黑龍江城、呼瑪爾鎮等地的漢人、達斡爾人、鄂溫克人和鄂倫春人,為了報答北海鎮這些年對他們的恩情,所有人都趕著自家的馴鹿或是馬,馱著滿滿的物資,在驛道上排出了十幾裡。
江藩,這位一心要學漢代馬伏波的讀書人,今年已經33歲了。這歲數在現代人覺得尚屬年輕,可在古人看來已經到了中年,要知道乾隆時期的平均壽命也就4
5歲。
自剃發從軍至今,江藩雖說一直都是擔任參謀的角色,可參加的戰鬥並不少。尤其是經曆了「烏索利耶會戰」後,他終於認識到戰爭的形態再也不是史書上的羽扇綸巾和大將持槊。
在西伯利亞的兩年間,他仔細研讀了北海軍的步兵戰術手冊和曆次戰鬥記錄,對北海軍的戰術運用有了一些心得。期間又隨參謀團前往哥薩克酋長國,協助亞曆山大.普加喬夫製定對沙俄軍隊的作戰計劃,並參加了對鄂木斯克要塞的攻城戰。
因為江藩是北海軍內部少有的「高級知識分子」,趙新有意將其培養成為軍政互通的多麵手,於是又讓他參加了與沙俄方麵的談判,提升閱曆。如果這次擔任副手不出岔子,趙新還打算讓他去白柏爾城呆兩年。
在趙新看來,一個江藩要是用好了,遠比提拔一個穿越眾好用,而且還不用擔心對方有什麼想法。通過這幾年的了解,他看出江藩骨子裡依然是個帶有舊式思想的文人。其理想無非是馳騁當世,克成其功,上報君王,下安黎庶。既然如此,那就給他提供一個平台,儘情施展抱負。
4月9日,江藩帶著兩個團和兩個炮連,開始向西而行,朝著五百六十裡外的呼倫布俞爾進發。
為了實現「關門打狗」的策略,北海軍駐守在庫倫和白柏爾城的部隊各自派出了一個營,他們將在恰克圖會合,而後沿恰克圖東路台站向東進發,雙方計劃在呼倫布俞爾城會師。
根據之前參謀部製定的作戰計劃,在拿下齊齊哈爾後,李睿將會率十九團和二十團停留一段時間,等待春汛冰淩期結束。
到那時,兩個團便會乘坐水營的大小戰船,沿嫩江快速南下,直取鬆花江北岸的伯都訥,再走混同江向東拿下拉林,最終攻克阿勒楚喀,解放整個黑龍江轄區。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氣溫開始不斷升高,江麵上「哢哢」的冰化之聲從早響到晚。當天空上開始出現一行行北歸的大雁時,江麵上已經到處都是一座座小山似的冰淩,它們相互撞擊著,發出了雷鳴般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