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的年代,出的各種荒唐事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件兩件的。
路平安就是就是剛穿來,沒見過世麵,才不免有些大驚小怪。
忙忙碌碌中,大壩主體竣工,趁著出河工的鄉親們還沒撤,革委會的領導們帶著報社記者來了工地,會同指揮部的領導們,哢哢一頓拍照。
有關於大壩壯觀景象的,有關於領導們揮斥方遒的,有關於河工們忙忙碌碌比賽著勞動的,有關於宣傳隊的姑娘們打著快板加油鼓勁的,有彩旗飄飄,有鑼鼓喧天,有老農的笑容,有對未來好日子的期許……
隻不過這些熱鬨和榮光注定與路平安這個落後分子無關,鏡頭掃他個邊兒都算是給領導們臉上抹黑。
六道灣大隊支書王寶林被記者問了兩句話,算是采訪了。
打這兒起這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老農居然惦記著看報紙了,就是想看看關於他的采訪啥時候才能登報。
路平安不忍心打擊他,他敢用自己脖子上的六斤半打賭,要是報紙上真能刊登采訪王支書的那兩句話,路平安寧願把腦袋摘下來送給他。
那麼多關於領導們的素材還擠不上報紙呢,一個鄉下的小支書,結結巴巴的答了兩句話就把自己黝黑的臉龐憋的通紅,人家記者估計壓根就沒往采訪本上記。
其他諸如采石、砌壩、修渠等工程結束後,所有人都被集中在一起挖河。
天氣更冷了,連續幾天都在下著小雪,呼嘯的寒風夾著雪沫子,打得人睜不開眼,即便是穿著棉襖,渾身上下也是一片冰涼。
指揮部的領導們陸續都走了,隻剩兩個負責技術方麵的小跟班在負責。
鄉親們個個凍的半死,因為挖河感冒發燒的一大堆,罵聲一片,要不是每天還有三頓飯,老鄉們真想撂挑子不乾了。
沒辦法,鹽巴、調料、蔬菜、糧食有一部分是上邊撥給水庫工程上的,外加一部分錢和票據,數量有限,決計是不夠吃的。
另一小部分是各大隊自己上交的糧食,統一管理,由指揮部從各大隊抽調人手做熟了,統一吃飯。
不這樣做真不行,其實一開始除了各大隊常駐工地的青壯,其他人都是在各家自己做飯自己吃的。
那大家怎麼舍得?
吃不飽就沒勁兒乾活,硬逼著乾活反而要把人累垮的,指揮部乾脆就想了這麼個主意。
你們不是不舍得麼?我們舍得啊!
把人數和每天所需的口糧統計好,按著數量上交指揮部。
你們吃不吃是你們的事兒,反正我們每天按人頭做飯,怎麼劃算自己掂量去吧。
等於是請假曠工不僅要受批評,還要把本該屬於自家的糧食送給彆人吃。
這麼一來,鄉親們自然而然就更加積極主動了,反正一天不來,老鄉們就覺得自己吃了天大的虧。
眼見雪越下越大,工程真的乾不下去了。反正就是一些挖河加深河道的活兒,不算重要,於是指揮部給大家放了假,包括常駐工地的青壯。
路平安趁著撤離工地時的混亂,悄悄尋摸了一把小斧子,一把鋸子、還有一套錘子、鑿子。
原本他還想找一把刀子來著,結果沒遇著合適的機會。
隻說是要放假,具體啥時候複工沒說,路平安估計整個工程就算自然而然的結束了。
路平安也終於能脫離每天被人監視著生活的日子,跟著六道灣大隊的鄉親們回隊上去。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大家也和路平安熟悉起來了,對這個話不多的老實孩子印象挺好。
胡家兄弟和裘小健三人就不一樣了,他們都沒乾過什麼活兒,又沒有路平安逆天的身體素質,乾起活來總是拖後腿,還不如個好老娘們兒呢,被人所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