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級隔離病房內,消毒水的氣味濃鬱得令人作嘔。
張凡躺在慘白的病床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拉風箱般艱難。
曾經隻是左臂的晶化,如今像惡毒的藤蔓,猙獰地爬滿了他的半邊身子。灰敗的晶體甚至蔓延到了他的臉頰,一半是曾經依稀熟悉的輪廓,一半是冰冷、凹凸不平的晶石,閃爍著死寂的光。
胸腔部位的皮膚下,也能看到晶體組織在緩慢而堅定地擴張,仿佛要將他徹底吞噬,變成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他看起來……已經不像個人了。更像一具正在緩慢石化的古屍,帶著令人心悸的衰敗與痛苦。
林婉清站在隔離窗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能勉強抑製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她每天都會來看他,每一次,都感覺心被更深地割裂。
“張凡他……今天怎麼樣?”她聲音沙啞地問向一旁穿著全套防護服的研究員。
研究員搖了搖頭,語氣沉重:“生命體征持續下降。晶化蔓延速度……比預想的要快。”
趙騫博士穿著同樣厚重的防護服,正小心翼翼地操作著一台精密儀器,對張凡身體的晶化部分進行掃描。儀器屏幕上跳動著複雜的數據流和令人不安的紅色警示。
“怎麼樣?”趙承誌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這幾天幾乎沒合過眼。
趙騫放下手中的探針,揉了揉眉心,隔著麵罩也能感受到他的凝重:“情況非常不樂觀。晶化物質的侵蝕速度,與他之前動用異化左臂力量的次數和強度,幾乎成正比。每一次爆發,都在燃燒他的生命力……不,更像是晶化物質在主動‘吞噬’他的生命本源。”
他調出一組對比圖像:“你們看,這是他剛回來時的晶化範圍,這是現在的。短短幾天,蔓延速度增加了至少百分之三十。”
“也就是說,他越是反抗,死得越快?”林婉清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從外麵傳了進來。
趙騫沉默片刻:“從目前的數據看,是這樣。他的身體在排斥這種高維能量的具象化產物,但每一次排斥,都在加速自身的崩潰。”
“模擬器那邊呢?”趙承誌追問。
“最新的推演結果,”趙騫切換了屏幕,上麵一個鮮紅的倒計時數字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紅色警告。剩餘生理機能維持時間,不足……一百五十天。而且,一旦晶化侵入大腦中樞神經係統,或者完全包裹心臟,他會……”
“會怎麼樣?”林婉清追問,聲音發顫。
“徹底死亡,或者……變成一個完全不可逆的晶化異變體。失去所有意識,成為一個純粹的能量聚合怪物。”趙騫的聲音冷得像冰。
一百五十天,半年都不到。林婉清眼前一黑,幾乎站立不穩。那個總是嬉皮笑臉,關鍵時刻卻比誰都可靠的張凡,真的要……
病床上的張凡,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縫。他感覺自己像被泡在冰水裡,又像被架在火上烤,每一寸血肉都在呻吟。身體虛弱到了極點,連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咳……咳咳……”他想說話,卻隻發出一連串虛弱的咳嗽。
“張凡!”林婉清立刻貼近了隔離窗。
張凡的目光慢慢聚焦,看到了窗外焦急的林婉清,還有一旁神色凝重的趙騫。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個笑容,卻隻讓臉上的晶體顯得更加猙獰。
“死不了……暫時。”他用儘力氣,吐出幾個字。意識是清醒的,但身體卻像一艘不斷漏水的破船,正無可挽回地沉向深淵。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如同沙漏中的沙子,嘩啦啦地流逝。但他不想認命,他還有事情沒做,還有些人……不能辜負。
“你感覺怎麼樣?”趙騫的聲音通過內置麥克風傳來。
“糟透了……不過,腦子……還清醒。”張凡斷斷續續地說,“有……辦法嗎?”
趙騫看著病床上意誌依舊頑強的張凡,心中五味雜陳。他深吸一口氣:“我在想。你左臂的晶化物質,我推測可能是一種高維能量在低維度世界無法維持其原始形態,從而‘固化’下來的表現。它的蔓延,是你身體無法完全融合這種霸道能量的結果。”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但反過來看,這種晶化物質本身,也蘊含著對抗更高維度力量的某種……‘特性’。它是你身體在絕境中,針對那種力量產生的一種畸形‘抗體’。雖然這抗體本身也要命得很。”
“抗體……”張凡喃喃自語,似乎在咀嚼這個詞的含義。
“我們嘗試了多種方案。”趙騫調出記錄,“能量屏障隔絕、特種化學藥劑中和、定向生物細胞療法……甚至,我們小心翼翼地嘗試導入了微弱的,由李虎提供的虛空能量進行乾涉。”
“結果呢?”林婉清急切地問。
“收效甚微。”趙騫搖了搖頭,“大部分方法都像石沉大海。隻有李虎的虛空能量,在某個特定頻率下,能非常短暫地……極其短暫地,延緩晶化的蔓延速度。大約能爭取到幾秒,然後晶化會以更快的速度反撲。治標不本,而且風險極高,李虎自身也會受到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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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簡直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