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嘎機場的貴賓通道,空氣凝滯得如同被凍結。
拉薩七月本該有的灼熱陽光,被厚厚的防彈玻璃濾去了鋒芒,隻餘下一層蒼白而肅穆的光暈,無聲地鋪灑在深色地毯上。
兩排人影筆直地釘在地毯兩側,深色西裝嚴整如鐵,漿洗過的白襯衫領口挺括得能割破空氣。
他們的姿態近乎虔誠地微微前傾,目光卻低垂著,隻敢盯著地毯上繁複的暗紋,仿佛那是某種必須全神貫注解讀的經文。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繃的寂靜,隻有中央空調低沉的嗡鳴,像某種巨大而不安的心跳,在過分寬敞的空間裡固執地回蕩。
通道儘頭那扇厚重的門,無聲地滑開了。
李浩率先走了出來,步履沉穩。
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絨西裝,沒有一絲多餘的褶皺,襯得他身形挺拔如高原上冷硬的岩峰。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既無長途飛行的疲憊,也未見抵達目的地的欣然,隻有一種經年累月沉澱下來的、幾乎成為本能的疏離與威儀。
目光隨意地掃過通道兩側垂首肅立的人群,那眼神掠過之處,空氣似乎又往下沉了沉,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幾個站在前列、官階顯然不低的人,喉結下意識地滾動了一下,仿佛被那無形的目光扼住了氣息。
緊隨他身後半步的,是他的妻子。
她裹在一件質地柔軟的米白色羊絨大衣裡,襯得臉色有些過於蒼白,像初雪覆蓋下失去血色的花瓣。
長途飛行和高原稀薄空氣的雙重侵襲,在她眉眼間刻下深深的倦痕。
她努力挺直背脊,目光掠過眼前這過分莊重、過分寂靜的迎接陣仗時,一絲細微的、難以言喻的窘迫在她清澈的眼底飛快閃過。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挽住了李浩的臂彎。
那是一個尋求支撐的動作,細微得幾乎難以察覺。
李浩的步伐沒有任何停頓,但就在她指尖觸碰到他西裝袖管的刹那,他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極其自然地抬起,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的手掌寬厚溫熱,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力量,將她冰涼的手指完全包裹住。
“元……”通道右側為首的一位官員終於鼓起勇氣,剛吐出一個字,聲音卻乾澀得變了調。
李浩的目光淡淡地掃過去,如同掠過一塊石頭。
他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隻是幾不可察地偏了偏頭,聲音低沉平穩,卻清晰地穿透了凝滯的空氣:“都散了吧。辛苦了。”
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種無需置疑的終結意味,像一道無形的閘門轟然落下。
那幾個試圖上前的人,腳步頓時僵在原地,臉上堆起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最終化為一絲訕訕,默默退回了陰影裡。
通道儘頭,一輛低調的黑色越野車已悄然等候。
穿著藏青色製服的司機拉開車門,動作精準無聲。
李浩護著妻子的頭頂,讓她先坐進去,自己才繞到另一側上車。
車門沉悶地合上,隔絕了外麵那個過分靜默的世界。引擎發出一聲低吼,車身平穩地滑了出去,將那片由權力和敬畏構築的靜默遠遠拋在身後。
車窗外,拉薩河穀的壯闊景致開始奔湧。
連綿的褐色山巒在強烈的日照下呈現出粗糲的質感,山巔殘留的積雪閃耀著刺目的白光。
奔騰的拉薩河像一條銀亮的綢帶,在穀底蜿蜒。陽光毫無遮攔地潑灑下來,將天地染成一片耀眼的金紅。
然而,車廂內這方寸之地,妻子卻覺得心口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每一次吸氣都變得無比艱難,仿佛肺葉被粗糙的砂紙反複摩擦。
視野邊緣開始泛起不祥的黑斑,那些壯麗的風景在她眼中扭曲、晃動。
她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胸前柔軟的衣料,試圖汲取一絲氧氣。
“浩……”她的聲音細弱得像一縷隨時會斷的遊絲。
李浩的目光瞬間從窗外收回,落在妻子蒼白的臉上。
他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沒有多餘的詢問,直接探身向前,對副駕駛位置低聲吩咐:“氧氣。”
副駕上那個一直沉默如影的年輕男人——他的秘書——立刻打開置物箱,動作迅捷無聲地取出便攜式氧氣瓶,旋開閥門,調試好流量,精準地遞到李晚手邊。
李浩接過來,親自將那冰涼的吸氧麵罩輕輕覆在林晚的口鼻上。
清涼濕潤的氣流湧入,像沙漠中突降的甘霖,林晚貪婪地吸了幾口,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才稍稍緩解,揪緊胸口的指尖也緩緩鬆開。
“慢一點。”李浩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目光片刻不離地鎖著她,觀察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
他調整了一下麵罩的位置,確保完全貼合。
小陳的目光在後視鏡裡與李浩接觸了一瞬,隨即又飛快地垂下,恢複成一座沉默的雕塑。
越野車沿著盤山公路向上攀爬,最終駛入一棟藏式風格濃鬱的酒店庭院。
酒店依山而建,厚實的石牆和色彩濃烈的窗欞在高原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厚重溫暖。
行李自有專人無聲地安置好。
妻子幾乎是被李浩半扶半抱著送進頂層的套房。
房間異常寬敞,巨大的落地窗外,連綿的雪峰在暮色中染上了金邊,壯美得令人屏息。然而妻子隻瞥了一眼,那鋪天蓋地的眩暈感便再次洶湧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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