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抵達天風城風陵渡口時,已是月上中天,星河黯淡。
明日是她二十歲的生辰。
渡口上的石階凝結了夜露,素白的繡鞋踏過,留下一串濕潤的痕跡。
腰間傳音玉微微發燙,是白雪城的朋友發來的賀詞。
白芷指尖輕點玉麵,流光溢彩的文字在空中浮現,卻唯獨沒有那一抹最期待的影子出現。
“連一句問候的話,都沒有……”
白芷攏了攏被江風吹散的青絲,唇角笑意漸淡,漸漸消失。
慕容家族的彆院,坐落在城中棲霞山中,當她踏著鼓聲推開朱漆大門時,老仆花嬸驚得手中燈籠晃了一下。
小心問道:“夫人?您怎麼......”
“莊主和妹妹呢?”
白芷拂去袖上沾上的夜霧,素白綾羅製成的長裙在月光下流淌著淡淡的光澤。
“家主尚未歸家,小姐在暖閣......”
花嬸話音未落,白芷已踏上玉階。
每級玉階都感應到女主人的氣息,瞬間綻放出淡淡的蓮花虛影,這是當年慕容玨為她定製的寶貝。
暖閣內,慕容曦正趴在天蠶絲毯上。
麵前懸浮著數十枚流光溢彩的鮫人淚珠,小姑娘手指翻飛,金線隨著小手牽引,將淚珠串成項鏈。
白芷在門邊靜靜看了許久,小姑娘太專注,連嫂子的氣息都未察覺。
“曦兒。”
小姑娘猛地回頭,額間朱砂印記亮了一下。
“嫂子!”一聲輕呼,小姑娘旋即繼續擺弄那些價值連城的鮫珠。
一邊喃喃自語道:“還剩一些,不久就是芸姐的生辰......這些是哥哥帶我去買的鮫珠......”
白芷心裡一顫。
去年自己生辰,慕容玨隻派人送來一匣尋常的珍珠。
“哥哥還準備了千年寒玉雕......”
慕容曦忽然噤聲,懊惱地看著因分心而散落的珠子,忍不住嚷嚷道:“嫂子彆說話,我串不了珠子哦。”
閣內鮫珠突然齊齊發出悲鳴,白芷的天霜劍感應到主人心緒,發出一聲劍吟。
後退半步,看著小姑娘頭也不抬,重新掐訣串珠,忽然覺得這暖閣比雪山還要冷上幾分。
“夫人,家主傳音說......”花嬸在廊下欲言又止。
白芷擺擺手,取出貼身收藏的同心玉。
這雙生玉佩能無視千裡之遙直接傳音,是當時成親時老祖所賜。
玉麵亮起又暗下,反複三次才傳來慕容玨冷淡的聲音:“有事明日再說......”
“玨哥,可是宗門傳訊?”一個柔媚的聲音透過玉佩清晰傳來。
“錚!”
天霜劍驟然出鞘三寸,閣內溫度驟降。
一刹那,梁柱上瞬間凝出冰花。
白芷猛地掐斷傳音,纖纖玉指用力抓住門框,指尖掐進了木縫之中。
她與慕容玨成親五年,夫君語氣從未這般溫柔。
傳音過來分明還有另一個女子的聲音。
難不成?
突然,她不敢往下想了。
......
翌日清晨,白芷一夜靜休,調息之後,洗漱妝扮。
正要出門,忽聞樓下傳來清脆的童聲。
“花嬸,你說哥哥會不會答應帶芸姐跟我們一起去蓬萊?嫂子要是知道了......”
“小姐慎言!夫人聽見該傷心了。”
“可芸姐會陪我放紙鳶,會講海外仙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