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被維多利婭果斷拒絕。
結合自己之前拒絕希羅娜，希羅娜是不是該對維多利婭再說出句我拒絕。
這樣就形成閉環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悻悻說道：
“你拒絕的理由最好彆是什麼，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之類的話，太煽情了。”
“林德，其實我很早就想說一件事情了，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你對你生命的重視？”
維多利婭聲音壓的很低，帶著股難以言說的悲傷。
先前山洞殿後那次是，現在讓自己拋棄對方也是。
每次遇到生死危機的抉擇時，林德總是以一種救世主的犧牲精神來保全她們，把自己置於險地。
林德對死亡好像沒有概念，或者說，他想用死去換點什麼。
幼龍的問題讓林德呼吸重了幾分，他顫了顫眼睫，聲音不再似平時的沉穩：
“維多利婭，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能如此幸福的被愛包裹著長大。”
“你不缺愛，但我缺。”
“我從小到大聽過的最多的一句話是‘如果沒你就好了’。”
“我的父母在我12歲那年就分開了，由母親獨自撫養我長大。”
“她的壓力確實很大，也確實很辛苦，她無法向外發泄不滿，就總是衝我抱怨。”
“如果沒你就好了，我就不用這麼辛苦。如果沒你就好了，我現在不知道過的多享福。如果沒你就好了，我哪像現在這麼扣，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彼時年幼的林德把母親的每一句話都記在了心中。
那些話紮的很深，到現在他都拔不出。
養育之恩也是愛，隻是這愛把心戳了個口子，幸福止不住的往外流，反而渴求更多的愛來填滿心臟。
他那時沒有自理能力，也隻能靠母親養育，也不由想著如果真沒自己的話，誰都解脫了。
這樣一想，生命或許還真是負擔。
“後來，我上了所還算不錯的大學，以為魚躍龍門，再熬四年，就終於能掙到大錢，解脫自己，解脫母親了。
其中也有著對那句話的較勁，如果沒你就好了。”
“但直到開始實習，步入工作後我才發現，人，真的真的真的太多了……”
“一個轉正的名額，能招五六個實習生，大家拚了命的卷，就為了把自己的脖子伸進項圈裡，套緊自己的下半輩子。”
“我開始意識到，母親說的其實是對的，沒我的話，母親浪費在我身上的那十幾萬、幾十萬能讓她過上多幸福的日子。我即使轉正，又要花多少年才能攢下那些錢還母親的債……”
“我認識到了現實，沒有自己的房和車，心愛的女孩會麵露猶豫。”
“我的出租屋很擠很窄，連愛我的人都裝不下。”
林德說到這裡，抱住自己的膝蓋，呆呆仰望著星空。
他的聲音裡也夾雜了莫名的苦楚：
“我的生命毫無價值，可我卻又貪生怕死，希望能多活一口氣。”
林德頓了頓，深深吐出口氣後，閉上了眼睛。
“可當我遇到你的那一刻，與你加深認識的這些天裡，我驚奇的發現，這世界上居然有誰可以活的這樣明媚。”
“與我這樣缺愛的自卑老鼠不同，你是坦然沐浴在陽光下的幼龍。”
“你的身上散發著溫暖的味道，你堅信自己會成功，你也擁有一往無前的勇氣，那是被愛給予你的自信。”
“於是我嘗試走出臭水溝，想要和你一同站在陽光下，哪怕那陽光會刺瞎我的雙眼。
但我不是為了成為如你一般的存在，而是為了成為你的遺憾。”
“我想死在你的腦海中。”
林德曾幻想過這樣的情景。
遙遠的未來，勇敢率直的幼龍披荊斬棘，終於成為了偉大的寶石龍王。
高懸於天空的理想之城中，每天都會有數不清的五色巨龍，前來朝拜這位拯救了世界的龍王。
在那五種色彩糾纏而成的高大王座旁，設著另外一道王座。
它無人坐上，卻一直擺在那裡。
也沒有誰會得知，麵無表情、冷漠的寶石龍王曾在幼龍時期，會在一個人麵前笑的那樣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