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襲下。
慘叫聲不絕。
眼看著蒙軍援兵已在泅馬過江,羿青焦急萬分,親自衝上前線。
“轟!”
正在此時,慶符馬軍趕上,向蒙軍潰兵拋擲出所剩不多的瓷蒺藜火球。
蒙軍潰兵終於不敢再追。
楊奔向羿青喊道:“快走!”
他撥馬又去與宋禾彙合,為彆的宋軍救急。
羿青吸著氣,揮了揮手,好一會才向麾下兵馬喊道:“你們……跟楊奔走……”
“將軍,你受傷了?”
“沒有。”羿青話音未了,摔在地上。
……
馬蹄陣陣,已有蒙將領著兵馬泅馬過了青白江,向這邊疾馳。
羿青才被兩名士卒扶起,忽有一箭“嗖”地射來,力透他的一名士卒。
羿青再次摔倒,用力一推另一名士卒,吼道:“走啊!”
“我扶將軍走……”
又是幾箭射來,射透了這名士卒的喉嚨。
那蒙將箭術顯然極高超,見羿青盔甲,知他是宋軍將領,有意要活捉他。
羿青摔在地上,已爬不起來。
他抬頭看去,隻見前麵的皮豐已掉頭,要跑回來扶他。
“彆過來!撤!”
“將軍!”皮豐腳步不停。
羿青回頭看了一眼,見那蒙將馬速快得嚇人。
他毫不猶豫提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皮豐,你能娶個媳婦,信我……老子絕不降!”
“噗!”
血從羿青脖頸上噴湧而出。
皮豐悲哭一聲,轉身就跑。
他身後,那蒙將的馬蹄聲還在響著,須叟又停了,顯然是懶得理會他這個小兵,俯身去割羿青的頭了。
皮豐想回頭,卻又不忍回頭,隻得玩命地狂奔。
很快,那蒙將結集了麾下兵馬,才再次追上來。
……
皮豐跑得氣喘籲籲,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想要停下,休息。
乾脆死了,也好過這樣受累、受怕。
突然,前方傳來了鼓聲。
“咚、咚……”
像是在激勵著他。
皮豐強撐著,又跑了數十步。
終於,他看到了前方是一列列的宋軍方陣。
盔甲映照著夕陽,泛著金黃的光亮,雄壯,讓皮豐感到震撼。
他忘了渾身的疲憊,繼續向前狂奔。
有箭矢落在他身後,射死了那些跑不動的宋卒。
但蒙軍的馬蹄聲漸漸減緩下來。
……
“向兩側跑!整隊!”
聽著宋軍將領的吼聲,皮豐一鼓作氣衝向宋軍的兩翼。
放目看去,宋軍的陣列看不到儘頭。
……
李瑕已率著宋軍大部向這邊趕來,接應了雲頂守軍。
宋軍排開隊列,嚴陣以待。
他依舊很沉靜。
李瑕這輩子,交鋒的第一個大將就是兀良合台。
他從兀良合台身上學到的就是……打了勝仗,千萬不能驕傲,隨時會丟掉性命。
因此,他很認真地布置戰後的每一個環節,也做好了蒙軍援兵會來的準備。
雖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但李瑕並不懼怕。
他開口命令道:“揚起紐璘的頭顱!”
“必勝!”
“必勝!”
宋軍狂吼。
“咚咚咚咚”的戰鼓聲中,一顆頭顱緩緩被長杆升起……
~~
劉黑馬勒住韁繩。
他極目眺望了一會,喝道:“停止進軍,讓紐璘的人來見我。”
很快有蒙卒俯在他麵前,放聲慟哭。
“都元帥戰死了!”
劉黑馬沒有更多的表示,下令道:“收兵,往東麵斬龍山駐營。”
他是久經戰陣之人,絕不會在千裡奔波、立足未穩之際與大股宋軍鏖戰。
……
夕陽中,雙方的軍陣就這般對峙著,緩緩後撤。
蒙軍撤入斬龍山,宋軍撤入成都城。
~~
是夜,一杆宋旗被插上成都的城頭。
李瑕走上一段塌陷的城牆。
這裡,是蒲黼葬身之地。
蒲擇之來不及收攏兒子的屍體便撤離了成都,紐璘也不願修複這段城牆。
但李瑕這次回來,打算搬開這些殘石、安葬裡麵的骸骨,並在成都……長治久安。
可惜,蒙軍援兵支援的速度太快,打亂了他預想中的節奏。
想必蒙哥已快到釣魚城,而他連休整的時間也沒有,這讓他有些惱火,恨不得一劍捅死蒙軍援兵的主帥。
但李瑕在夜幕中站了良久之後,還是逼著自己平靜下來。
“無論如何,至少我收複了成都。這一局,還是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