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王。”
話的兩人對視了一眼。
李瑕微不可覺歎息一聲,竟忽然有些明白了趙昀的心境。
世事何必查那麼清楚?天下無事便好。
朕要的是什麼,你們就真不懂嗎?
就不能讓朕安生一點?
……
聞雲孫神色鄭重了些,緩緩道:“證據確鑿,榮王暗殺朝廷重臣,理當重懲,奪諡削爵,以正王法。非瑜以為如何?”
“宋瑞兄之證據,萬一是有心人栽贓又如何?死者為大,我以為不必再追查了。”
“我為官一任,治下出了不法之事,豈有放任之理?長此以往,國法何在?”
李瑕不欲爭辯,也辯不過,點了點頭。
聞雲孫又問道:“我還查到,榮王涉當年李家滅門案,魏關孫溺斃一案。非瑜認為,當討還此公道否?”
“凡事需講證據。”
“那我請旨徹查如何?”
“宋瑞兄不怕是被人利用了?”
“怕。”聞雲孫道:“故而,我今日先來見了非瑜。”
李瑕知道,眼前這人,較真卻不死腦筋。
那隻怕反而不能欺之以方了。
果然,聞雲孫又道:“還有另一樁事,我認為榮王並非病故,而是死於刺殺……”
李瑕已不再話,許久都保持著沉默。
廳上,聞雲孫還在著,條理清晰,句句指進李瑕心裡。
“榮王遇刺當夜,府邸守衛森嚴且並無旁人進入,除了忠王,以及忠王侍衛、隨從計二十四人。進入榮王府之後,二十二人在前院小憩,兩人隨忠王往大堂。
過程中,忠王到了後院淨房一趟,出來後,便無人再見到那兩名隨從。而後院淨房與瑤圃池隻隔著兩堵牆,中間是一片竹林,並無守衛。”
李瑕道:“宋瑞兄之意,是這兩名隨從刺殺了榮王?過於駭人聽聞了。”
聞雲孫道:“鬼魂殺人,豈不更駭人聽聞?”
“原來宋瑞兄也聽了這個傳聞,我等為官該不造謠、不傳謠。”
“此為查案,查案隻問真相,哪怕再不可思議也隻問真相。”
李瑕問道:“不知是誰人告訴宋瑞兄這些的?”
“我往榮王府吊唁過,詢問了府中下人、護衛……”
“不覺得查得太輕易了?據,連皇城司都沒能查到。”
“不錯,查得有些輕易。”聞雲孫問道:“但非瑜認為,此為真相否?”
“可有證據?”
“隻須詢問忠王,以及其侍衛。”聞雲孫道:“我聽聞,忠王賜了非瑜仙丹?”
“宋瑞兄這是懷疑我了?”
聞雲孫也不遮掩,正色道:“不錯,請非瑜為我解惑。”
李瑕再次端起茶杯,緩緩道:“且不談這些推測對不對,宋瑞兄不覺得自己被當成了黨爭的刀子?”
“怕黨爭,怕被利用,不做事了不成?”
聞雲孫反問了一句之後,語氣緩和了些,道:“今日來之前,我亦猶豫過,西南戰事緊迫,我實不願牽扯一方節帥,但國有國法,因公也好,因私也好,包庇便是壞國法,壞社稷。非瑜以為如何?”
“有道理。”李瑕問道:“宋瑞兄欲如何做?”
“徹查。”聞雲孫道:“若此案是非瑜所為,請非瑜招了吧,由陛下秉公處置,不僅懲治你,也懲治榮王。”
“我若不承認呢?”
“非瑜似有挾兵自重之嫌,此案查清之前,不宜離開臨安為妥。宜請陛下臨時選派大將赴蜀調度。;”
聞雲孫著,緩緩又道了一句。
“非瑜便是殺我亦無用,奏折我已遞進宮城。今日,唯請實話實。”
李瑕沉默著。
他知道,自己騙不了聞雲孫,也勸不了聞雲孫。
這不是聞雲孫是否被利用的問題,對方心裡很清楚。
問題是他李瑕確實做了。
彼此最根源的想法就相反。
對方要保大宋社稷。
而他李瑕,要推翻大宋社稷。
他確實就是亂臣賊子。
他不可能告訴聞雲孫“和我一起造反吧”,服不了的。
從這一點上,李瑕不僅與聞雲孫為敵,也與賈似道、吳潛、程元鳳、葉夢鼎為敵,甚至史俊、張玨、易士英、王堅、陸秀夫……
所有人都是李瑕的敵人,不論是奸臣、忠臣、權臣、能臣。
支持他的,隻有寥寥數人。
讀書人都想保大宋社稷,李瑕隻能用囚犯、叛逆、妓女為他打點文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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