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德卿兄,好巧,我正問我麾下這笨蛋會不會在黃河捕魚。”
“德卿兄,今夜你值守嗎?我幫你啊。”
這一句一句,當時張弘正滿不在乎的語氣,他根本沒放在心裡過。
就連李恒懷疑他張弘範,卻沒懷疑過張弘正。
因為覺得張家已經是張九郎作主了。
史天澤、合必赤,也都認為張九郎不至於連弟弟都控製不住。但不是。
張家根本還不是他說的算。
他父親謀算不可謂不深,卻隻考慮到如何保數年家業,左右逢源,挾地方勢力自重,這是行不通的,十數年後天下一統怎麼辦?需要年輕一輩來想辦法。偏他父親沒這種深遠考慮。
張五郎呢?自己叛逃也就罷了,若如張世傑一般磊落倒也無妨,卻還每每伸手回來把家業掏過去。
張十郎,更是毫無主見,被人一蠱惑,釀成如此大錯。
“你那天沒說完的,可以繼續說……張弘道還說什麼了?”
“哦,五哥說,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就能保全家業。但助忽必烈,隻怕早晚還是世侯都做不成,不如助李瑕,往後皇親國戚,豈不更好?自古富貴險中求。”
張弘範發現自己還是聽不進去。
他再次打斷了張弘正的話,問道:“我呢?他可說過我怎麼辦?我得陛下之信重,便沒付出代價嗎?”
“九哥你就當作不知道好了。”
張弘正話到一半,感受到張弘範眼神有些可怕,縮了脖子,道:“不會有人知道的,不管他們怎麼查都隻能查到李恒……”
整場談話至此,張弘正依舊不認為這是一件多嚴重的事。
他相信他兄長與姐姐姐夫不至於要害他,要做的本就不是多難的事,說幾句話而已。
同樣的道理,坦誠與九哥說了,九哥也不會害他,把秘密藏在心裡而已,對九哥也不是多難的事。
世上本無事,何必庸人自擾?
而張弘範踏出這個帳篷,心中隻有冷笑。
張五郎、張十郎都不知道忽必烈有多可怕。
因為,這就是兩個庸人。
庸人與張家的兵權無關,所以忽必烈的目光從來就沒放在這兩個庸人身上,他們自然是感受不到那種可怕的壓力。
“無知者無畏。”
張弘範念叨著這句話,攤開手掌,看到自己掌心已滿是冷汗。
“怎麼辦?”
有一個念頭泛起,他猶豫片刻,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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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陽大營。
李瑕翻身下馬,走進帳中,腳步馬上有些踉蹌起來。
不一會兒,韓祈安匆忙進來,隻見李瑕還沒能把身上的盈甲卸下。
“阿郎這是?”
“血乾了,粘住了,幫我一把。”
“受傷了?”
“沒事,小傷,嶽翁幫我敷藥吧,不必讓將士知道,林子走了?”
“是,襲營成功的消息一傳回來,林子立即抽調了下遊的兩千兵馬,趕往藍田支援。”
韓祈安道:“關中東麵三百裡黃河防線,隻有不到五千人駐守。隻要蒙軍攻一次,我們都守不住了啊。”
李瑕任由韓祈安治傷,額頭上的汗水不停往下淌。
因失血,唇色也蒼白起來。
他卻是笑道:“諸葛亮也唱空城計嘛。”
如今雖沒有《三國演義》,其實這些小故事卻早有流傳,如空城計便出自晉人筆記。
韓祈安也懂李瑕這點小玩笑。
他勉強笑笑,用刀割下李瑕傷口處的布,嘖了一聲,道:“盼著這次暫時能廢了這一路蒙軍。”
“李恒死了……我得知他的旗倒了,特意繞過去看了一眼,該是死了。”
“那近期我們不宜讓蒙軍知道我們還有情報來源?”
“是啊。”
李瑕想到在耶律希亮麵前故意扮作李恒一事,想必等耶律鑄仔細一問,難免猜疑他為何能如此熟悉李恒,又能坐實李恒一事。
“這次吳老六做得著實漂亮。”
“何泰已經回來了,也是這般說。我則覺得,這次黃河東線能守住,這批山西漢子立了大功。”
“是啊,山西人居功甚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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