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第二次到大元來朝見,在他看來大元依舊強大。隻是這強大之下,他也能隱隱感覺到哪裡不對。
王諶還記得,他初次來朝見正是忽必烈擊敗阿裡不哥、召各國使臣前來朝拜之時.......不過,當時連續七日的慶賀大典才舉行到一半,卻有一個消息流傳了出來,說是在西域又有許多部落聯合推舉了新的大汗。
具體的消息被壓了下來,王諶沒能打聽詳細,隻知道開平城死了很多人,僅僅因為嘀咕了幾句就倒在了怯薛軍的刀下。
那一年,忽必烈的臉上雖然沒有顯出憤怒的表情,但用殺戮表明了憤怒。
各國使節由此知道,有人在挑戰這個新的蒙古大汗的權威。
至於王諶這次出使,就更覺得奇怪了。
他上次結交的史天澤、王文統等人,還有高麗的假質子王綧,都不在了。
據說大元正在與南邊的什麼唐軍開戰,但對戰事進展又諱莫如深,人人都隻說很順利。
王諶本想細細打聽,忽必烈卻已派人將他護送回國。
結果,他還未過鴨綠江,卻又聽說了高麗國內叛亂的消息,隻好返回,到了開平,聽說大汗又到了燕京,遂趕了過來。
一路走進大寧宮,抬起頭看見忽必烈那副威嚴的麵容,王諶嚇得身子一顫。
「小臣拜見大汗。」
「誰允許你到這裡來的?」
王諶大驚,忙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頭。
「咚」的一聲響,他泣聲道:「稟大汗,小臣聽說,高麗國中權臣林衍廢黜了我父王,還派人伏殺小臣。小臣驚懼不已,這才返回,請求大汗作主!」
在這種時候,高麗國中發生叛亂,對大元而言顯然並不是好事。
若不乾預,顯然有損於作為宗主國的威嚴。但若乾預,眼下正是與李瑕交鋒的時候,並不能抽出兵馬。
好在如今與李瑕的戰事順利,等派人往高麗問明白情形,或許已能抽出兵力,到時再決定是否出兵即。
忽必烈遂暫時應允王諶會乾預高
麗之事。王諶大喜,作感激涕零之態。
「大汗如此隆恩,小臣唯願高麗國世代忠於大元。懇請大汗厘降公主於小臣,使高麗為駙馬之國,永為大汗臣仆。」
待通譯將這一番話翻譯給忽必烈,忽必烈轉頭又看了一眼跪在麵前的王諶,心頭忽浮上一股厭惡。
「告訴這個貪婪的廢物,他還沒這個資格。」
通譯遂道:「大汗的女兒都已經出嫁了,沒有公主可以下嫁給你。」
「一個個都想要請求本汗的恩典,卻不想想自己能為本汗做些什麼?」
對於愛不花、王諶的請求,忽必烈如此評論了一句。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並不影響戰局。
幾日之後,伯顏的奏書也送到了燕京,表示呂文煥確實出兵準備攻打洛陽了;同時,移相哥奏稱已完全封鎖了保州城。
忽必烈大喜,再次召諸臣議事,這次議的是反攻,收複中原,乃至收複關中的戰略。
一張大地圖被鋪開。
雖然隻有潦草的線條代表山川地形,簡單的回鶻蒙文標明城池,但這並不妨礙忽必烈的指揮。
他打仗,擅長於把握大勢。
而劉秉忠十分了解忽必烈的戰略意圖,並為此做說明。
「雖說戰事到現在,常聽說唐軍又攻下了某座城池,但隻要把目光放到全局。即可發現,唐軍才是陷入包圍的一方。」
說著,劉秉忠接連畫了幾個箭頭。
「賈似道攻重慶、呂文煥攻洛陽,這是宋軍的攻勢。移相哥大王攻保州、伯顏丞相斷李瑕後路、勘陀孟迦出吐蕃襲擊成都,還有,彆忘了,去歲按竺邇就已經從河套南下攻延安
議到這裡,那木罕匆匆趕了進來,因跑得太急,甚至撞倒了擺在那的地圖架子。「父汗!」
那木罕抬頭看向忽必烈,餘光之中其實能看到周圍的許許多多臣子。
但他已慌得沒有心思管這些。「太原失守了!」太原?
才疑惑了一刹那,忽必烈當即就明白過來太原一丟意味著什麼。
他當即就明白了李瑕的戰略意圖在哪裡。他瞬間失了神,甚至聽不到周遭的聲音。
方才議論時,在他腦海中形成的那個有許多箭頭包圍著李瑕的戰略圖瞬間就消散掉,隻剩下唐軍逼向燕京的壓迫感湧過來。
頭很痛。
忽必烈撫著額頭,竟是不能馬上想出個應對之法。
他想到這些天在李瑕解決了錢糧的問題之時,自己在做什麼?與幾個廢物商議是否將女兒嫁給他們。
而事到如今,能倚靠的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