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蘭西亞,褐笛郡。
洛蘭希爾此刻正騎在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上,隨軍前進。
陽光明媚的天空下,是一片黃綠的荒野,乾燥的地皮上生長著稀疏綠草,這些植物根莖幾乎是貼在地麵生長,葉子也很窄小,似乎是專門為了適應當地乾旱炎熱的環境而成。
隨著大軍的南進,開始收複之前陷落的國土,而原本進攻的獵鷹部隊也早早退去。這時也已經是四月末,天氣逐漸暖和,甚至還有點熱。
空氣中飄散著一股乾燥的草籽味,混在吹拂的南風中讓人的鼻子稍微發癢。
洛蘭希爾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外袍,隻有少許銀色的發絲在胸前,隨風微微飄起。她抬起白皙的手掌,放在自己額頭前,看著遠處那一群站在道路邊的有翼一族。
這些人有男有女,頂著灼灼的太陽,望著行走的隊伍,似乎是在尋找某個身影。而就在洛蘭希爾看向他們時,其中一位女孩則將手指了過來。
“那個大姐姐~”她的嗓音稚嫩,而又充滿欣喜,難以想象這樣年幼的孩子,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而聽到這聲呼喊後,這群翼族則將目光轉了過來,當看到兜帽間露出的銀色發絲時,眼神中閃過一陣驚喜,然後上前幾步,又單膝跪了下來。
一位穿著瓷白色重鎧的騎士駕馬靠了過來,其正是鋼鐵烈陽騎士團的一名成員。
“洛蘭希爾殿下,他們想求見您。”雖然已經上千年沒有交流,但兔耳族和翼族都是獸族的分支,語言基本相通,倒也能聽明白這群人的話語。無非就是崇拜,祈求,臣服之類的。
這樣的場景在他們進軍的途中已經遇到很多次了,銀發少女周邊的騎士們也見怪不怪。
“找個安靜空曠的地方吧,看樣子他們似乎是從很遠的家鄉趕來,我也有一些問題想問他們。”洛蘭希爾點點頭,相比從前,這段時間的軍旅生活,倒是讓她怕生的性格改善了不少。
十多分鐘後,行軍路邊不遠處的一處山坡下。
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下,洛蘭希爾褪下了頭上的兜帽,站定於此,而前方則是30來位翼族。
“你們是來找我的嗎?”淺藍透明的眼瞳中有著好奇。
“是的,至高無上的風之天使長,偉大天空之主。”一眾翼族雙膝跪下,口中念誦著祈言。
洛蘭希爾有些不解的微微歪頭,這稱呼真是越來越長,也越來越離譜了。
“不用這樣,你們先站起來吧。”她如此述說,聲音輕柔而悅耳。
“謝洛蘭希爾殿下。”眾人這才緩緩起身。
“為什麼你們要從家鄉千裡迢迢的趕過來,僅僅是為了見我一麵嗎?”洛蘭希爾並不認為自己有這麼大的魅力。
“因為聽見那風中傳來召喚。”一位滿眼崇拜的女孩如此說著。
“因為見證了那降臨於天際的神跡。”這是一位經曆過那次戰鬥的士兵。
“因為想見識到這樣傳說的存在。”
眾人七嘴八舌說著自己的想法,最後一名白胡子老者從中緩緩走出,眾人才逐漸停歇,可見這位老者在人群中的地位不低。
“就由我來述說吧,洛蘭希爾殿下。”這位老者杵著拐杖,儘量將身體站直。
“或許世人從一些古老的典籍了解,我們獸人一族當年曾接受了部分巨人王庭的遺產,其中也包括了部分對過往曆史的記載。”他的聲音蒼老而富有韻律。
然後這位老人開始慢慢講述起那段掩埋在歲月中的曆史。
“是時,天空中的太陽浩烈而永恒,黑暗中銀月也光潔而冷澈。”
“追隨著太陽的子民和追隨著月亮的子民時代為敵,他們於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展開戰鬥,追逐著夕暮和黎明,於天空翱翔,海底潛遊。”
“而巨人王庭就是追逐太陽的子民,與之相對的是擁抱月亮的巨龍。”
“儘管巨人一族已經覆滅,但其中關於太陽的傳說倒也流傳了下來,在薩滿中口口相授。”
“四根聖柱佇立的王座上,太陽緩緩升起。”當這位老人說到這裡時,洛蘭希爾不可避免的想起黃昏時代的神之王座計劃。
“而那四根聖柱也隨著太陽升到了天上,在太陽的光輝中化作了四位背生羽翼的存在。”
“他們托起太陽,也是太陽的代言人和使者......”
“而其中那位作為天空和風的天使長,其名稱的發音則和您極為相似,如此一來,在那場神跡中,大家也就把您當做了其在人間的化身。”作為沒遭受過大難的翼族,其內部的曆史比古菲亞草原要完整許多。
原來是這樣嗎,洛蘭希爾心中想著,如果按照神之王座的計劃看,自己作為原初之四,確實是離太陽王冠最近的存在,很有可能被賦予權能。
可惜這都是極為遙遠的往事了,自己蘇醒後,什麼實力都沒有,彆說序列10,就連最初的序列1都沒有,這樣的榮耀並沒有帶來真實的實力。如今若是麵對一位序列8,她恐怕都打不過。
“或許是你們對我抱有太多期待和崇拜了,其實我並不是那樣偉大和神聖的存在。”她微微搖頭,銀色的發絲隨風飄起,然後又被白皙手指按住,重新整理。
她並不想就此承認這種名號,其背後代表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引發懷有敵意的存在,畢竟太陽和月亮之爭,據說最後也沒完全分出勝負,而是以雙雙隕落作為結局。
“你們先回去吧,既然獵鷹停戰,也就不要再參與到之後的殺戮中了。”洛蘭希爾如此述說,而這群人也仿佛是接受了神諭一般,心滿意足的離開。
————
黑岩公國,自從獸人的援軍將烽煙城攻下後,繼續展開了對境內長戟派殘軍的掃蕩。
山間的一處峽穀中。
簡陋的木柵欄關卡,攔住一群人前行的道路,身穿黑色鱗甲的軍士和身穿皮甲的守軍相互戰鬥著。
雖然黑衣鱗甲的軍士這邊有裝備優勢,但另一方依靠地利和弓箭輔助,依然堅挺的阻擊著這群敵軍。
“蠢貨!你們這群獵弓派的蠢貨!”黑衣鱗甲這邊的頭領大聲疾喝,頗有些氣急敗壞。
“都什麼時候了,還和我們作對,趕快把路讓開,後麵的獸人要殺來了。難道你們要看著自己的同胞被敵人殺死嗎?”
可惜,回應他的是一陣陣密集的箭雨,近百位弓弩手在半山腰不停射擊,箭矢擊打在盔甲上,發出叮當的聲音,也有數根從縫隙中穿透,射入身體,讓幾位士兵倒在雜草和山石中。
眼看這群黑衣鱗甲的殘軍逐漸不支,一位穿著棕色皮甲的年輕軍官才從眾人中出頭。
“我當然知道,你們後麵有獸人在追殺,所以才在此處設卡。”
“你說同胞?抱歉,我沒這樣殘虐的同胞。”
“你們還記得自己焚燒過多少個村落,把多少人硬拉著卷入這場戰爭,造成多少家庭和生命破滅消失嗎?”
“另外,我也要告訴你們,如今站在你身前的並不是獵弓派,而是鑄劍派。”他在說的時候,手中抬起紫衫長弓,將箭矢搭在弓弦上,隨著腰身和胳膊一起用力,將弓弦輕鬆拉開,強勁的箭矢貫射而出,刺穿一位敵人的鱗甲。
“鑄劍派,那是什麼?”揮舞著長劍隔開襲來的箭矢,這位長戟派頭領疑惑的問著,他以為這又是獵弓派內部搞出的什麼新勢力。
“那就是不認同兩派作風,希望建立一個新秩序的派係。我們將鑄劍為犁,耕耘出一片新的國度。“
另一位黑色長發少女自人群中走出,她穿著皮質短裙,手中拿著一把帶鞘長刀,上身是合身的皮甲背心,腿上還綁著短劍和刺刃。
“大姐頭!”當這位女孩出現時,身邊的一些年輕人興奮的呼喊起來,看出來這位少女在眾人心中地位很高。
經曆過這兩年內亂後,捷娜相比從前,要成熟和堅韌不少,就連身材也高挑了些,顯示出颯爽矯健的氣質。
而這位女孩出現後,她看向山穀中那位持劍的首領,開口說道:“許久不見了,或許您還記得我是誰吧。”
山穀中的長戟派頭領眉頭一皺,看著這位女孩,猜測的問道:“捷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