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沉的天際,低垂的層雲染上暗紅。
一望無際的荒野上,白色錦旗、銀鐵盔甲,約三十萬北府軍精銳列陣前行。
號角之聲在高高的城牆上響起,隨後一陣急促的弓弦震動聲後,黑色的箭雨鋪天蓋地,自城中升起,然後蜂擁墜落。
密集的箭矢貫穿那銀鐵的厚實盾牌,然後又卡在其中,隻有箭頭部分沒入一截,僅僅是一輪射擊,這些高舉盾牌的軍士就宛如刺蝟,身上和盾牌,滿是白羽的箭鏃。
北府軍之悍勇,天下聞名,但守城之軍也非無名之輩,這些身著黑鱗紅邊步人甲,深紅翎羽頭盔的士兵,正是出自王朝東部的邊軍,緅衣軍。
緅:帛青赤色
王朝初年,炎旌赤羽的大軍跨過刈雷七洲,東至雲門四山,與華璫之國交戰,華璫之軍皆佩玉槍玉甲,行走之時,玉璫清響,其聲大合於禮,乃是自古以來祭祀鳳凰之國,傳言昔日鳳凰越黃海而來,就落在雲門之山上。
在遠古時代,這裡就是富庶繁華之地,天下之人往來於此,在雲門山巔遙望琥珀黃海,然後乘船渡海,登山拜鳳。然,自鳳凰彩華隕落後,天下隱隱五分,這裡也逐漸寂落,直到炎旌之軍東進,才重新被世人知曉。
雖然同出一源,但赤鳳終究不是曾經的七煌真焰府君彩華,這裡的居民不認可赤鳳之名,自然也被炎旌之軍討伐。
大軍征戰三年,死傷無數,玉璫與金鐵交鳴,以血染之。
終歸,華璫之國既滅,天子賜緅衣以覆陣亡將士,埋於雲門山下,而後便使其永駐雲門之山,稱之為‘緅衣軍’。
數百之年悠悠度過,黃海之東的雲門四洲早已歸順,而昔日的華璫之國後裔,改姓為王,取玉字少一點,以作避諱,東山王家也是王朝內有名的世家門閥。
為了扶持後進的懷南王和戴王對峙,天子曾許王家之女與其聯姻,如今東山王家也是支持懷南王的最大勢力之一,而原本駐紮在雲門四洲的十萬‘緅衣軍’也傾巢而出,隨懷南王西征逐鹿。
城牆之外,北府軍徐徐推進,軍陣之中,高大的攻城機械為披甲的猛獁之象拖拽前進,那厚實無比的皮毛即便是強弓弩矢也不好射穿。
天空上,高大的龍影在暗紅的層雲中穿梭,與搭乘黑鷹的‘荒火冥月教’弟子戰鬥,其中不時有火焰隕雨落下,在這陰鬱的天穹上劃過一道消逝的暗紅軌跡。
嗚——
古老的號角吹響,密集的箭雨終究不能阻止北府山大軍兵臨城下,那猛獁戰象粗大的獠牙撞在城牆上,帶起一陣晃動,然後背上的白翎軍士也開始俯瞰射擊,以掃清城頭上的阻礙。
不過這些守城的‘緅衣軍’,也不是易於之輩,他們穿著厚實的步人甲,即便為猛獁的象鼻橫掃抽打,也不會受很重的傷,反而是拿著長刀長槍,開始和登上城牆的北府軍大戰。
手握刀盾、穿戴披風銀甲的北府軍前鋒從猛獁身後的長梯快步上前,然後從其肩頭背上一躍而下,直撲城頭上的守軍,高約數十米的城牆,此刻幾乎就失去了應有的作用。
相比一些使用火銃的普通士兵,這些人均三階以上的精銳軍士反而是使用冷兵器更多一些,因為火銃對他們而言實在是效率太低了。
裝填慢,殺傷力不如奮力一刀,即便麵對敵軍的射擊,憑借優良的盔甲和超凡能力的加持,抵禦起來也很是輕鬆,而一旦他們衝進敵軍的火槍陣列,那就是屠殺一般。
也是因此,雙方都沒有在前線布置太多使用火器的士兵,更多是則是用炮火在後方支援。
“殺!”
聲聲吼叫中,兩方的軍士前赴後繼,不斷爭奪著城牆,地上戰鬥越來越激烈,逐漸進入白熱化環節。
與之同時,數千米的高空之上。
駕馭黑青巨龍的騎士穿梭在陰暗的層雲中,對麵則是駕馭黑鷹的荒火冥月教弟子,他們大多穿著黑色的衣服,臉上和身軀上有著深紅的染料戰紋,揮舞著彎刀,來回間,一道道火焰旋渦自赤紅的刀刃劃出,射向與之戰鬥的龍騎士們。
雖然這些弟子實力不錯,大多都在五階以上,但麵對這些黑青的龍騎士,依然處於下風,那些火焰大多難以擊傷覆蓋鱗片的巨龍,隻有打在那背部上乘坐的人時,才有少許效果。
但如今也是無法,懷南王這邊缺乏空戰的力量,王朝的龍騎在東方駐紮不多,自然也少有歸順於他的。
‘荒火冥月教’出自東部的毒竭洲,那裡地處偏僻,居民習俗偏古,崇拜鬼神之說,而‘荒火冥月教’就是其中最大的派係,雖然稱呼為上門,但其曆史並不長,在上門中也是實力排末尾的幾名,如今投靠懷南王,與其說是下注,倒更像是豪賭,當然這種事情在他們的信仰和習俗中,已經是常態了。
這些臉上抹著暗紅塗料的弟子在空中高呼怪喊著,念誦著不知名的咒語,隨後手中的彎刀逐漸化為熾熱的暗紅,隨著其在天空俯衝而下。
在天空中與這些龍騎交戰一段時間後,他們乾脆的放棄了搭乘的黑鷹,轉而自身在天空遊走起來。
失去束縛後,這些荒火冥月教的弟子變得格外迅捷詭變,在昏暗的層雲中突襲那些巨龍背上的龍騎士,手中暗紅的刀刃劃過,如熱刀切黃油一般,將盔甲割裂,殺傷內部的血肉之軀,即便是堅韌的龍鱗在這火刀之前,也抵抗不住,被斬劃出大量的傷口。
即便是上門中排倒數派係,其實力和秘術,依然不是普通派係和勢力能想象的。
青黑的巨龍在天空噴射寒冷的吐息,而背上的龍騎士也全力運轉體內的超凡核心,與身下的巨龍為之共鳴,然後使出劇烈猛撞的衝擊,將一些失速的冥月教弟子絞殺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