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宛如神靈的存在緩緩睜開眼眸時,一種清澈澄淨之感滌蕩四方,世界仿佛也為之清晰,少了許多繁雜之感。
在這巍峨無比的神靈神像下,無數前來觀禮的人低頭叩拜,雖然他們不曾見過這位神靈,但那迎麵而來的宏大和震撼,讓人情不自禁為之膜拜。
於是祈禱崇拜之聲如煙火四起,在這群山間回繞不息。
看著下方那跪下的一片片身影,天空飛翔的青鸞五脈弟子也緩緩降下,不過他們並沒和那些人一般無腦的崇拜,而是帶著複雜的情緒看著有如神靈的存在。
許久之後,青鸞五脈的幾位代表緩緩飛向這神靈的近處,而越是抵近,越是能感到這神靈的宏偉和不可思議,明明是石頭一般的軀體,如今似乎變得柔軟,不再那麼冰冷堅硬,當他們落在那托起的掌心上時,十來人甚至還不如其中一塊指甲蓋大。
正當幾人要開口詢問時,一陣輕靈之音天空響起,隨即眾人見這神靈一手中漸漸出現金色的鈴鐺。
這由龍脈之力凝結的鈴鐺,紋飾古樸,並不繁複,反而有種大道至簡的協調之美,當其搖曳時,眾人便能感到一種仁慈溫和之感,讓心中的諸多戾氣消散,即便這位神靈並未開口,但那眼眸和樂聲仿佛又說儘了一切。
於是幾人停下,又見這神靈的兩手中,一支白玉琵琶也慢慢成型,當那白玉的手指撥動時,有如玉石珠石相互碰撞的清脆之音為之奏響,而天地間那還未消散的龍脈之息也悉數沉澱穩定,在空中勾勒形成長長的淡金飄帶。
隨後一件又一件樂器從這神靈手中浮現,這些樂器各執於手,最後一起奏響,那音樂歌聲於雲天海霞間蘊繞,而北方三十一洲龍脈再次平穩如初,甚至比赤鳳所在之時,更加順暢與合理,四季平衡,風水相合。
如此神通偉力,即刻征服了北方諸洲的百姓,無數人開始改信這嶄新的神靈,而其稱呼也慢慢為眾人知曉。
緊那洛(Kinnara),又名「樂天」,意為「音樂天」「歌神」,昔年「刑天」與「媧」留下的護法三神之一。
綠鬆孔雀山花費數代人的功夫,終於在諸多遺跡和殘缺的記載中推測揣摩出這神像的來曆,而後也在與這神像的溝通中知曉,為何當年青鸞與神像相鬥的原因。
這其中牽扯到極其遠古的協商約定,那就是太陽和月亮之爭後,東西兩方大陸的勢力相約各行其是,禁止越界乾涉。
青鸞為救處於彌留中的彩華,返回西方,銜著世界樹的枝葉跨海而來,而枝葉中還有一顆世界樹的成熟果實,這無疑是打破了規則,於是為這「音樂天」所阻攔。(彼時世界樹雖已不存,但翡翠之森依然保留有果實和樹枝)
那時的青鸞正處巔峰,身負北方萬裡之地的龍脈加持,再加上又是魔女,有著權能之利,與這「音樂天」大戰時,幾乎焚山煮海,將北方臨海的數洲之地擊碎下沉,好在那時這些地方人跡罕至,倒也沒造成太大的傷亡。
可惜即便有著如此威能,最後還是不敵,青鸞身受重傷,玉枝墜落,雖然沒有救到鳳凰的魔女彩華,但這玉枝也澤被千裡,孕育了五國的子民。
後來五國子民感激其恩德,開始崇拜追隨青鸞,但即便如此,青鸞也很少降在這裡長住,或許這裡也是她的傷心之地吧,這甚至連帶影響到她對青鸞五脈的情感也頗為冷淡,仿佛是在例行公事一般,跟隨其他五鳳做相似的事情。
世事總是這般複雜,難以言表,知曉過往某些真相後,青鸞五脈的眾人也心緒複雜,因青鸞的冷淡,後人隱隱有著埋怨,但又憐其如此,不忍生恨。
不過,這些已經是往事了,如今這北方諸洲也有了一個嶄新的名字「青翎孔雀國」,有著幾分青鳥的影子,但又明確說不
是青鸞,隻是相似而已,終已不同。
北方的局麵漸漸穩定,而東方的大戰卻漸漸到了最為猛烈的時候。
原本分開的北府軍重新彙聚後,再次爆發出強大的戰力,接連攻克數城,奪下整個河岱洲,將懷南王的勢力逐漸趕回東山八洲之地。
就在北府軍不懈前進,氣勢如火燃燒之時,劇變也為之降臨。
壁儀關,黃昏天。
日月之儀,帝王之威,壁儀關是通往雲門山的重要關卡,據說古代的君王都會在此整頓容儀,然後前往雲門之頂,遙望黃海,祭祀天地。
此處關卡,一麵靠海,一麵臨山,險峻無比,是通往東山八洲腹地的要道,若是不想走此路,就得繞過長長的距離,從那水澤毒沼遍地的刈雷七洲繞行而過。
如今約三十萬北府軍彙聚於關下,在經曆大半年的長途征伐後,北府軍距離當初南下時的規模已縮水近乎一半,其中不少是因為戰爭中的傷亡,也有部分是因為需要分兵留守攻下的城池,以保證後勤補給。
攜帶著滾滾濃煙,投石機將燃燒的火彈拋向關內,那火紅的焰尾將天空緩緩照亮,顯露出天空那同樣激烈的戰場。
雙方的龍騎在天空大戰,懷南王這邊雖然龍騎數量較少,但也有著各種奇人異士相助,他們或是東山八洲的派係弟子,也有的是被高額的賞金吸引,來為懷南王賣命。因為東山八洲的富庶,懷南王出手一向大方,這讓不少在黑白邊緣求生的零散修行者為之投奔。
城門之下,舉著盾牌的士兵先是不緊不快的前進,不時有關卡內的炮火射擊,在眾人身旁炸起一個個坑,而隨著靠近,城牆上的火銃射擊聲連綿不息,盾牌上也開始崩起一個個火花和青煙。
「衝啊!」
在犧牲部分戰友後,北府軍距離那城牆腳下越來越近,最後終於開始了衝鋒。
零星的子彈有的從肩頭劃過,有的擊入腹中,傳來一陣疼痛,但這時也沒有時間去細看,士兵們不斷加速,以求最快的速度衝向那城門處。
堅挺的長槊架在戰馬一側,隨著鐵騎逐漸彙聚,一個粗略的三角鋒矢在大地上漸漸成型,隨後那共鳴的力量不斷彙聚,最前方的鋒矢有如點燃一般,開始流轉綻放出絢爛的螺旋火花。
魔力激烈的交織,不斷絞進這螺旋尖端,然後迸發出熾熱的槍芒,最後前方的鐵騎直接撞上那封閉的鋼鐵城門,高溫的槍槊融化這封閉的城門,然後劃拉出長長的豁口。
僅僅是一擊,自然不能破開這堅固的沉重的城門,而後一支又一支接連衝擊下,這沉重鐵門上的豁口不斷變大,直到最後轟然倒塌,被戰馬的鐵蹄踩在腳下。
城牆下,數萬高舉火把的重甲士兵,手持刀盾,開始湧向那破開的城門,而城頭上那有如潑水的箭雨和火銃再難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