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先不說,不把刺客抓到,我也沒心情喝酒。我且問你,景明坊中多有歌姬舞女,若是要一一查實她們身份,需要多久?”
“景明坊中,歌姬有一二百,舞姬更多一些,樂師樂伎也有五、六百之多,這還是做明麵生意的。花樓之中賣笑之人那就更多了,當紅的娘子往往還有服侍的下人。對了,各家酒樓為了菜肴好吃有獨門秘訣,還外聘了一些廚娘。”
金持盈不愧是酒樓千金,將景明坊的所有女子都說得詳儘。
“她們的出身來曆也很複雜:有些是老板的同鄉,來這裡投靠混口飯吃;有些是從官牙手中買來,家世清白經過教習的;有少量青樓女子甚至是通過黑市弄來的。雖說官府一直在打擊非法人口買賣,但仍然屢禁不止。”
“就是說她們的來曆五花八門,根本難以查清?”
魏王提出了問題所在。
“確實是這樣。”
大家原本以為徐宗硯的方法能找到人,至少也是大大縮小了範圍,沒想到景明坊地方不大,竟有這麼多女子。
“從今日起,加強對景明坊地界的巡查。不局限於女刺客,而是所有可疑人都要盤查。”
魏王皺眉道:“一切蛛絲馬跡隱藏在細節中,不要有任何疏漏。
他停了一下,又道:“從即日起,清查景明坊所有女子的身份來曆,不要怕麻煩,每家店都要一一過關。”
眾人齊聲稱是,會議正要解散,魏王讓一位善於繪畫人像的親從官留了下來——
“那畫像畫好了嗎?”
那人連忙把畫像拿出,畫像上竟是一個美貌女子。
魏王皺了皺眉,有點不滿意:“有六七分像,但沒畫出神韻。”
那下屬連聲認錯,心裡卻很是鬱悶:這是為通緝犯人而畫的,又不是宮廷畫師繪製禦容,哪能有什麼神韻?
魏王看了看,吩咐他趕緊拿去刊印以後分發下去,想了想,又把原畫帶走了。
“這個孤拿走了,你另畫一幅吧。”
他卷起畫的時候很細致,甚至是小心放在懷裡的。
金持盈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女人的敏感細膩,讓她不禁心中微動——
魏王對這個女刺客……真的是異乎尋常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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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琰清晨起來,用油彩和顏料在臉上畫了一刻鐘的時間,就變成了那個臉色蠟黃略有皺紋、帶著醜陋胎記的廚娘。
她到後廚看了看,卻被逢春趕出去了:“你彆來幫倒忙吧!”
李琰有點尷尬的笑了笑:自從上次她自告奮勇炒菜,把糖當成鹽以後,就死了磨練廚藝這條心。
她乾脆出門閒逛,了解一下最近的時事。
一出門就發現景明坊的氣氛不同尋常。
李琰隻是略微一瞥,就感受到各個點位上密探的存在:有的隱秘,有的明顯。
他們在用各種眼光隱晦的打量著路上的行人。整個景明坊都處在嚴密的監視之中。
李琰略一思索,沒有刻意躲避,而是大大咧咧的跟路過的熟客打招呼:這人很喜歡酒館的下酒菜,以為是她這個廚娘的手藝,上次還給過賞錢。
密探們隻是看了他們一眼,並沒有多加懷疑。李琰輕車熟路地從另一條小巷裡繞了出去,來到景明坊後部的舊街上。
其實這條舊街才是最早的景明坊所在地:洛京並不是一開始就作為首都的,而隻是作為四大陪京。當今天子十多年前篡位登基後,就將國都定在此地,那時候洛京才開始興盛起來。
景明坊的這條舊街,原先就有一些酒樓茶館之類的,都是庶民們休閒時的一些去處。後來此地變成首都,達官貴人們聚集,因為有這商機,就在前麵建起了更為華麗宏偉的樓閣坊市。
但舊街也一直沒拆除。這裡的酒樓茶館雖然簡陋,但也有一些庶民願意來光顧,就是生意寥寥,店是半死不活的開著,夥計也是懶洋洋的。
李琰在這裡逛了一圈,到店鋪買了幾件女人用的雜物,又問了問酒莊批發的價錢。在確定身後沒有人跟蹤以後,她本想繞個圈子回到店裡,偶然間卻看到了一個茶館的招牌。
這個茶館看起來很熟悉。
李琰記起來了:這裡她前世來過的。
前世他們一族兩百多人被押送洛京以後,皇帝慷慨大度,免除了頗具侮辱意味的午門獻俘。
除了身為國主的六哥被軟禁府中不得出門,其他人雖然受到管製和監視,但還是可以出門逛一逛的。
十一弟李瑄乃是棋道國手,因為經常遊曆各國與人對弈,曾經數次來過洛京。他自告奮勇的帶幾個兄弟姐妹出門,就來到了這家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