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官高誦獻俘禱文,聲音洪亮,曆數頡利可汗阿史那·咄苾背盟負約、寇邊掠地、屠戮百姓之罪狀。
每念一條,人群中憤慨之情便高漲一分。
禱文畢,太常寺卿祖孝孫出列,麵向朱雀門樓,朗聲道:“啟奏明帝陛下,北征將士,克奏膚功,掃穴犁庭,擒獲惡首頡利,謹獻於闕下,請旨發落!”
刹那間,萬籟俱寂。所有目光都投向城樓之上。
李世民站在前,左後半步太上皇李淵,右後半步長孫皇後,再往後,李承乾,內閣官員和李長河。
文武百官分列其後。
此刻李淵神情激動,今日的場麵他從來未敢期待想象。
但他的兒子李世民做到了。
李世民今日身著十二章紋袞冕禮服,頭戴通天冠,麵色沉靜,不怒自威。
陽光灑在他身上,宛如天神臨凡。
他沒有立刻說話,但片刻的沉默,但卻令人有種窒息感。
良久,李世民那沉穩而充滿威儀的聲音終於響起,透過特製的擴音裝置傳出:
“頡利,爾先祖啟民可汗,受封恩養於中原。然父始畢,爾兄處羅,乃至爾本人,忘恩負義,屢背盟誓。”
“朕繼位之初,國力未複,為保百姓,不得已與爾渭水便橋盟誓,盼爾洗心革麵。”
“然...”
李世民聲音陡然轉厲:
“然爾豺狼成性,變本加厲!歲歲侵邊,殺我吏民,掠我財貨!涼州之屠,數萬生靈塗炭,此恨滔天!朕屢遣使節,爾皆置若罔聞,如今可嘗我大唐刀鋒乎?”
聲浪滾滾,帶著帝王的憤怒與正義的審判,頡利渾身一顫,幾乎癱軟在地。
“幸賴天地祖宗庇佑,將士百姓同心。”李世民的聲音複轉高昂,“今日,爾等醜類,儘為階下之囚。此非天意,實乃爾等倒行逆施,自取滅亡之必然。”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激動的百姓和肅立的軍隊,做出最終裁決:
“朕為天下主,非恃武力,念爾曾為一邦之主,朕不忍加以斧鉞之刑。”
“但罪行需要救贖,著,削去頡利一切爵位封號,押禁苑,圈禁終生,其餘俘虜,按律分彆處置。”
不死頡利,並非饒恕,而是更高級彆的羞辱與掌控,他將作為一個活生生的戰利品和警示,被圈養起來,見證大唐的日益強盛。
還有就是如今北境草原,多方勢力也在觀察,一旦大唐做絕,可能草原的叛亂會層出不窮,對後續的統治不利。
現在這樣做,既彰顯了勝利者大唐方的絕對權威,又體現了大唐皇帝的“寬仁”與氣度。
於無聲中拿下民心。
“陛下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百姓們激動地揮舞著手臂,許多人喜極而泣。
積壓了數年的屈辱與仇恨,在這一刻得到了徹底的宣泄。
民族的自信心與凝聚力,達到了空前的高度。
混在人群中的各國使節與胡商,無不麵色凝重,心生凜然。
他們親眼目睹了一個強大帝國的崛起和一個舊霸主的徹底隕落。
大唐的威嚴,通過這場精心設計的獻俘儀式,深深地刻入了他們的靈魂深處。
就在這時,當山呼萬歲的聲浪稍稍平息。
人群情緒仍處於沸騰之際,一名身形魁梧、身著貂裘的使者大步從觀禮的番邦使團隊列中走出,正是薛延陀部的使者曳莽·魯明力。
他手中高擎著一柄象征草原最高禮遇的金鞘寶刀,刀柄鑲嵌著碩大的綠鬆石與紅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行至禦道中央,麵向朱雀門樓,以手撫胸,深深一禮,聲若洪鐘:
“偉大的大唐明帝陛下!”他的漢語帶著濃重的口音,卻順暢清晰。
“你的功績照耀四方,比阿雲郎雪山更高,比烏雲海的草原更廣。”
“昔日突厥頡利暴虐,奴役諸部,如同懸在我們頭頂的利刃。是你,衛國軍天兵所向,為我們掃除了這巨大的災禍。”
他高舉金刀,大聲道:“草原的規矩,誰為我們帶來和平與安寧,誰就是眾部共主。”
“大唐明帝陛下,武功赫赫,恩德廣布,已不僅是中原的天子,更是我們薛延陀部族共同的庇護者。”
“吾曳莽·魯明力,奉真珠毗伽可汗之命,代表薛延陀全體部眾,懇請陛下,順應天意民心,接受我們最崇高的尊號:‘天可汗’。”
此言一出,如同巨石投入湖麵,瞬間引發了連鎖反應。
其他部族使者:誒,薛延陀,不是,你這麼乾?不講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