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生物鐘讓費利克斯準時醒來。
宿醉帶來的不適隱約盤旋在太陽穴,但比這更鮮明的,是比以往任何一個清晨都更加難耐的燥熱,讓他頭腦有些發沉。
然而在費利克斯意識到懷中異樣的觸感和溫度後,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他僵硬地低頭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撮翹起的、柔軟的黑發。
星瀾正蜷縮在自己的懷裡,睡得正香。
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枕著他的手臂,溫熱的臉頰緊貼著他的胸膛,柔軟的黑發有些淩亂地散在額前。
而費利克斯自己的手臂,正牢牢地環在對方的腰上,將人整個圈在懷裡,姿勢親密得不能再親密。
昨晚那些混亂而炙熱的記憶碎片,嘩啦一下湧入腦海。
兩人看紀錄片的時候,星瀾專注為他按摩的側臉;自己身體卻不受控製地轟然燃起的陌生熱流;那個用儘全部意誌力,才勉強維持在不傷害對方而緊繃到極致的擁抱;
以及最後,他近乎狼狽地逃回房間時,身後那縷帶著擔憂與無措的目光……
當時的狀態太危險了。
費利克斯清晰地認識到,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理智與自製力已經搖搖欲墜,瀕臨崩潰的邊緣。
他絕不能在那樣的狀態下,憑借本能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
幾乎是踉蹌著回到房間,費利克斯倒在床上,胸膛劇烈起伏,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體內的邪火非但沒有因逃離而平息,反而因為獨處和黑暗的催化,有愈演愈烈之勢。
星瀾的氣息,星瀾的溫度,星瀾的關切,星瀾在他懷中的溫順……
所有細節都在費利克斯緊繃的神經上瘋狂起舞,叫囂著要掙脫束縛。
不能再這樣下去。
費利克斯摸索到床頭櫃前,打開了最底層那個幾乎被遺忘的抽屜。
裡麵最角落的位置,放置的是一個小巧的金屬藥盒。
這是他以往那些年裡,因壓力過大導致失眠嚴重後,醫生給他開具的強效助眠劑。
它能在費利克斯精神極度焦躁或緊繃到無法自行入睡時,強行將他拖入沉睡,以避免長期失眠導致的精神徹底耗竭。
效果立竿見影,但副作用是睡得跟昏過去一樣沉。
在與星瀾同居之前,這幾乎是他床頭櫃的常備品,嚴重時甚至需要天天服用。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或許是餐桌上總有熱乎乎的飯菜,或許是回到宿舍時總有一盞燈和一句“回來啦”在等他,或許是周末遊玩時那個總是充滿活力的人不經意間帶來的歡笑和溫暖……
費利克斯肩頭的重壓,似乎漸漸變得可以承受,深夜糾纏他的那些繁雜公務和祖父的冀望,也漸漸被更溫暖的思緒取代。
這個藥盒,也就被他悄悄收了起來,壓在了床頭櫃底,已經很久沒有動過了。
可此時此刻,他不得不再次借助這曾經熟悉的手段。
沒有半分猶豫,費利克斯熟練地取出兩顆小巧的藥片,甚至沒有用水送服,直接乾咽了下去。
藥片滑過喉嚨,帶著一絲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