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烽,和蕭然,都開啟了全息投影。
兩人,隔著幾十公裡的距離,在虛擬的會議室裡,再次,對峙。
“想抓老鼠,就不能讓老鼠知道你在找它。”林烽率先開口,直奔主題,“你現在,把指揮中心,搞得像個鐵桶一樣。那隻老鼠,隻會,藏得更深。”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蕭然的語氣,依舊冰冷。
“很簡單。”林烽的臉上,露出了那種熟悉的、充滿了惡作劇的笑容,“演一場戲。一場我們倆,徹底決裂的戲。”
“你,對外,繼續扮演那個,對我這個‘野路子’,恨之入骨的冰山女王。”
“而我,則扮演那個,搶了功勞就跑,準備單乾的……卑鄙小人。”
蕭然,看著他,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沉默了足足十秒鐘。
她的回答,冰冷而決絕。
“不行!這太荒唐了!”她的聲音,透過量子通訊,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林烽,你把國安局當成什麼地方了?好萊塢片場嗎?我們是紀律部隊,不是演員!這種內部釣魚執法的行為,一旦失控,會徹底摧毀整個團隊的信任!我絕不同意!”
這,才是一個嚴守規則的指揮官,該有的第一反應。
“紀律?信任?”林烽卻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反應,他冷笑一聲,那張總是顯得玩世不恭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悲憫。
“蕭組長,你回頭看看你現在的團隊,他們之間,還有信任可言嗎?”
“他們互相猜忌,工作效率下降了至少一半!安德森什麼都不用做,光用‘內鬼’這兩個字,就把你們這支精英部隊,變成了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這,就是你想要的紀律?”
蕭然的瞳孔,猛地一縮。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林烽的聲音,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她內心的掙紮,“一是,繼續用你那套‘正確’的程序,慢慢排查,眼睜睜看著團隊在這內耗中爛掉,眼睜睜看著華芯科技,一步步走向毀滅。”
“二是,用我的‘瘋子’辦法,行一招險棋,快刀斬亂麻,把那顆已經長在你們骨頭裡的爛瘡,給我狠狠地……挖出來!”
蕭然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林烽,卻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他拋出了那最致命的、也是最殘忍的最後一擊。
“……蕭然,你當年,不就是因為在規則和人性之間,選錯了那一次嗎?”
“現在,又一個選擇題,擺在你麵前了。”
轟——!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狠狠地劈在了蕭然的靈魂深處!
她想起了那次失敗的任務,想起了那個倒在血泊裡的搭檔,想起了自己那隻……顫抖的手。
是啊,當年,她就是因為過於相信規則,過於相信自己那“完美”的槍法,而忽略了人性中最不可控的變量,最終,釀成大錯。
這一次,難道還要重蹈覆轍嗎?
視頻通訊裡,陷入了長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林烽沒有再催促,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屏幕裡那個正在進行著天人交戰的女人。
終於,蕭然緩緩地,艱難地,點了點頭。
“好。”她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同意。”
但她不是被動接受。
在她同意的瞬間,她整個人的氣場,立刻從“掙紮”,切換回了“指揮官”模式!
“但是,細節必須由我來定!”她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這場戲,怎麼演,演給誰看,必須天衣無縫!”
“三份假情報,”林烽笑了,他知道,這條魚,上鉤了,“必須有不同的安全等級和投放渠道,才能精準鎖定嫌疑範圍。A情報,公開會議上說,投放給所有人。”
蕭然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她沒想到,這個瘋子的思路,竟然和她不謀而合。
“沒錯。”她迅速接上,“B情報,隻給你的技術核心圈。C情報,隻給你最信任的、不超過三個人。對嗎?”
“對。”林烽的回答,同樣乾脆。
“但是,你怎麼保證你能監控到敵人的反應?”蕭然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安德森的反偵察能力,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這你不用管。”林烽的臉上,露出了那種熟悉的、神一樣的自信,“你隻需要負責,把你的戲,給我演真了。剩下的,我負責當那個能看到所有人底牌的‘觀眾’。”
這是一場瘋狂的賭博。
賭注,是整個專案組的未來。
而他們,是唯一的莊家。
在所有計劃都敲定後,兩人之間,有了一段短暫的沉默。
“林烽,”蕭然最後開口,她的聲音,充滿了警告和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托付。
“我最後警告你一次。這場戲,隻能有我們兩個導演。如果讓我發現,你在這中間,還有什麼瞞著我的小動作……”
“我保證,你會是第一個,被我親手清理出局的人。”
林烽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第一次,用一種極為認真的眼神看著她。
然後,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蕭然,看著全息投影裡,那個,正因為她的質疑,而變得有些抓狂的男人,陷入了沉默。
她,不得不承認。
這個瘋子的歪理,雖然不符合她學過的任何一本《犯罪心理學》。
但,聽起來,卻又他媽的,很有道理。
……
最終,在經過了一番,充滿了“互相瞧不上,但又不得不承認對方有點東西”的、極其彆扭的討價還價之後。
那個,代號【雙簧】的“抓鼠”計劃,被正式,敲定了。
“好了。”林烽伸了個懶腰,“劇本,給你寫好了。接下來,就看你這個‘女主角’,演技,過不過關了。”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蕭然冷冷地回了一句。
她正準備,切斷通訊。
突然,她,又像想起了什麼,補上了一句。
“……那份,關於陸老的日誌……”
“等抓到老鼠,我會,親手,交給你。”林烽的全息投影,看著她,難得地,用一種,近乎於“鄭重”的語氣,說道。
“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