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什麼都沒有。
沒有霧,沒有臉,也沒有太爺。
夏日的陽光照下來,隔著窗戶都有些刺眼。
崔九陽試探著,試探著打開了門。
清涼帶著悶黴味兒的霧氣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夏天裡有點燥熱的風。
隻是……仍然沒有聲音。
外麵一切都是寂靜無聲的。
風吹樹葉,樹葉顫動,卻好像有人按了靜音鍵,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崔九陽撿起絆倒他的那隻鞋,狠狠的扔到院子裡。
邦!
鞋砸到水泥地的聲音回響著。
好像沒什麼事兒了?崔九陽這樣想著。
他盤腿坐在門內,點了根煙,風把打火機的火頭吹的亂動,也把他吐出的淡淡煙氣吹散。
煙頭彈出去在地上跳動翻滾了幾下,停了下來。
什麼怪事都沒發生。
真沒事了?
這麼大的霧,說散就散了?
他像想起來什麼似的,趕緊去給手機充電。
叮咚!
電量飛速增長中……
十多分鐘,這手機電量就充到了百分之八十。
隻不過,手機仍然沒有信號。
崔九陽心道伸頭也是一刀,在家也是餓死,乾脆出門看看吧。
現在響晴白日,那些霧裡的東西應該離開了吧。
他從屋裡出來到院子裡,什麼都沒發生。
直到……他邁出院子那扇朱紅色的大門。
一切都不同了。
向前看。
整個村裡齊整的大瓦房都不見了,變成低矮的挑泥老房子依著地勢高矮不一。
回頭看。
家裡紅磚砌的房子變成了老舊泥房子,泥麵破損,掛了幾串乾紅的辣椒在房簷下。
水泥抹麵的院牆此時變成隻有一人多高的土牆,堪堪能擋住外麵路人的視線。
我家的大瓦房呢?
崔九陽以為自己眼花了。
揉揉眼,眼前一切都沒有變回去。
崔九陽不敢亂走,想進身後的老舊院子看看。
從院子裡麵卻迎麵出來一個青年,他臉色黝黑,上身盤扣摞補丁的粗布褂子,下身穿著靛藍色的大襠褲,細布條一圈圈從腳踝纏到小腿彎,打著赤腳就這麼走過來。
崔九陽看著他覺得有點麵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跟他見過麵。
青年看見崔九陽,臉上露出喜色來:“可算把你等來了!”
這人說出話來,可真地道啊。
倒不是老BJ地道戰的那個地道,是純正的魯西南方言,純到一點兒也沒被普通話汙染過的那種。
崔九陽隻在偶爾趕大集的時候,見一些賣菜老農還能操一口這麼純正的魯西南方言了。
說著話,那青年就上來拉崔九陽的手。
崔九陽退後三步,胳膊伸著做了個下按的動作:“哎,彆過來!”
那青年就站定了,看著崔九陽,臉上掛著笑。
崔九陽退出這三步去,才發現不止房子變了,整個村都變了樣。
是那種電視裡年代劇的模樣,土裡土氣,沒有一點現代化的痕跡。
放眼望去,土路阡陌縱橫,泥水流淌,破敗陳舊。
崔九陽琢磨了一會兒才問:“你是誰?這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