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瀆祠出現在濟寧城外的瞬間,龜丞相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濟瀆祠!是濟瀆祠的氣息!”龜丞相在崔九陽的肚皮上一蹦三尺高。
崔九陽立刻就坐了起來,披上衣服急忙跑出去,敲響了隔壁九姑娘的門。
九姑娘在裡麵應了聲,他一邊扣著扣子一邊去叫向老頭。
他轉過連廊拐角來,就看見黑暗中,有一個黑影站在走廊中,黑影的眼睛好似一對亮星,正是向老頭。
他穿戴整齊,臉上一絲困倦也沒有,似乎根本就沒睡……
“就是今晚了嗎?”向老頭的聲音有些沙啞,卻難掩蓋他語氣裡的迫不及待。
崔九陽默然回到:“是啊,就是今晚,我們馬上出發。”
孟大孟二就在會館中值夜,見他們三人下樓來,便拿好蓑衣雨具隨身兵器,跟了上來。
大雨滂沱中,夜路難行,一路走來,百姓房舍倒塌,慘不忍睹,城中地勢高的地方全都躺滿了人。
出城時,城牆上有濟寧府的士兵在來回巡視,特彆濟寧城阻擋太白湖的巨大水閘上,更是來往士兵甚多,巡邏通宵達旦。
水閘上一盞盞明亮的氣死風燈照亮周邊四方,明顯能看到太白湖水已經漲到隻比城牆水閘矮一點。
大雨十天十夜,周圍大河小溪的水都彙入太白湖,此時太白湖已成地上懸湖,水閘若稍有閃失,水淹濟寧城隻在一瞬之間。
緊趕慢趕,崔九陽一行人搶先一步來到濟瀆祠。
濟水古河道蓄滿了水,站在岸邊,依稀能夠看見千年前濟水長河的滔滔氣魄。
當那座神秘古樸的祠堂出現在眾人麵前時,一時間,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他們注視著濟瀆祠,說不出是什麼心情。
這座沉寂千年的古祠以青黑巨石壘砌而成,祠堂地基處顯現半透明的浪花紋路,宛如整座建築漂浮在波濤之上。
屋簷上如蛟龍騰浪般翹起,簷角懸掛的魚骨風鈴刻滿水流紋飾。
整座祠堂籠罩在朦朧水霧中,牆體浮現若隱若現的浪濤浮雕。
浮雕上是濟水百族朝拜水神的場景:戴儺麵的祭司高舉青銅祭器,龜丞相率領蝦兵蟹將匍匐在地,浪尖托著頭戴串珠寶冠的水神虛影。
祠堂大門頂上牌匾寫著“清源濟瀆”四個篆字,門環是兩條盤繞的蛟首,龍睛以夜明珠鑲嵌,在暗處泛著幽藍微光。
“我主啊!老臣慚愧!老臣該死!”
龜丞相哭嚎著,淚流滿麵跪在地上膝行上前,九姑娘跟在他後麵,一龜一人在濟瀆祠門前恭恭敬敬磕頭行禮。
九姑娘看著濟瀆祠的大門,雖然從沒見過,但從內心深處湧起一股熟悉親近之感。
好似是……遊子歸鄉一樣的悸動在她心間回蕩,她百寶囊中的儺麵鐵盒也在震顫,好似回家一樣。
好半晌,崔九陽過去將跪伏在地麵不願起身的龜丞相撿起來放在自己肩頭:“丞相大人莫悲傷過度,在門口哭不如進去看看,如果一開門,水神就在門後笑著看你,豈不千年大願一朝實現?”
崔九陽邁步登上九級台階,走到門前,仰頭再次看了一遍那寫著“濟水清源”的牌匾,深吸一口氣,用力推動了觸手冰涼的大門。
沉重。
冷硬。
緩慢。
大門一點一點的打開,有霧氣從大門的門縫中流出來。
崔九陽隻能推開容納一人進入的縫隙,再推,這大門便紋絲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