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書房裡燈火通明。
李公公哈著腰,把天牢裡的事兒,添油加醋地又說了一遍。
“相爺,那小賤人怕是嚇破了膽,嘴裡顛三倒四的,非說什麼要看賬冊才肯招。”
裴硯之端著茶盞,用杯蓋一下下地刮著浮沫。
“拖延時間罷了,等著外頭那幾個男人救她。”
他哼笑一聲,透著一股子不屑。
“可惜,她等不到了。”
李公公連忙諂媚地附和:“相爺說的是,進了那鬼地方,就是神仙也彆想出來。”
話音剛落,他眼角餘光掃到自己月白色的袖口上,多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紫斑。
那顏色紫中帶黑,也不知是沾了什麼臟東西。
“咦?”
他下意識抬起袖子,想用手去撚掉。
裴硯之的視線掃了過來,臉上那份閒適,在看清那塊紫斑的瞬間蕩然無存。
“啪!”
他手裡的白玉茶盞脫手飛出,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蠢貨!”
裴硯之的聲音又低又狠,每個字都淬著冰。
“那是蒲公英的汁水,碰上‘牽機引’才會變紫!”
李公公的臉,“唰”一下就白了。
“相……相爺……您的意思是……”
“你把本相官袍上的毒粉,帶進宮裡去了!”
裴硯之的目光恨不得將他活剝了。
“她不是在求饒,她是在往外遞罪證!”
夜色,濃得化不開。
城西破廟裡,雲小墨的指尖凍得通紅,還在地圖上穩穩地點下最後一個記號。
雲小暖趕緊把一個暖手爐塞進他懷裡。
“哥哥,快暖暖!手要是裂了,娘親該心疼了。”
雲小墨耳根子有點紅,剝了顆糖塞進她嘴裡。
“給你吃,彆亂動,地圖畫歪了可就找不到娘親了。”
他抬起頭,把手裡的“聯絡哨”分給麵前的孩子們。
“吹兩聲長的,就是有危險。”
“吹三聲短的,就是喊人幫忙——慕容叔叔的力工會過來,都彆慌。”
雲小暖則挨個檢查大家夥兒揣著的紫蘇葉包。
“娘親說過,要是有不認識的人給東西吃,就先拿紫蘇葉試試,葉子變黑就是有毒!”
阿桃氣喘籲籲地跑回來報信,雲小墨立馬遞過去一碗蒲公英水。
“慢點喝,彆嗆著了——娘親說這個能解渴,還能防風寒。”
第二天,京城的大街小巷,就開始傳開了些事兒。
東市賣菜的王大嗓門,逢人就說,去年冬天要不是雲大夫,他家婆娘早燒沒了,人家可一文錢都沒收。
碼頭上的腳夫們也說,上個月天天下雨,全靠雲小姐天天派人送熱薑湯,兄弟們才一個沒倒下。
這些話,一句傳一句,很快就傳遍了。
靖王府。
蕭玨聽完暗衛彙報“裴硯之派人潑毒油被擋了回來”,心裡彆提多得意了。
小墨用哨子叫力工那招,不就是本王教他的“應急法”嘛!
雲知夏瞧見這麼多百姓護著她,肯定得念著本王的好!
他立刻扭頭吩咐莫鋒。
“去,把王府的棉衣都運到破廟給孩子們穿上!”
“記住,彆提本王,就說是‘靖王府賞給百姓的’,得讓小墨知道本王疼他!”
顧府。
顧晏塵的下屬早就把一批暖手爐送到了破廟,每個爐子裡還特地放了防風寒的艾草。
下屬有些不明白,顧晏塵隻是看著窗外,聲音很淡。
“小暖怕凍著手,小墨畫圖需要手暖和,彆讓孩子們著涼。”
慕容熙則是親自拎著東西去了破廟,塞給小墨一塊芝麻糖糕。
“知道你不愛吃太甜的,這個特地讓他們少放了糖。”
“你這招發動百姓傳故事,可比蕭玨那套搞言官、顧晏塵那套送證據管用多了,叔叔佩服你!”
他又轉頭拿出一支薄荷糖膏遞給小暖。
“給你的,塗上護著嘴唇,彆讓冷風吹裂了。”
話音剛落,蕭玨的人正好送棉衣過來,一瞧見這場景,當即冷著臉開口。
“本王送的棉衣可比你的糖糕實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