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句沒頭沒尾的話,讓屋子裡的空氣都停滯了。
三個男人的動作都停了,三道視線齊刷刷地釘在她身上,有探究,有疑惑,還有一絲藏不住的慌亂。
突然,雲小暖皺起小鼻子,整張臉都擠成一團,小手在鼻子前使勁扇著風。
“臭臭!銅錢味臭臭!比小墨哥哥算盤縫兒裡的土還臭!”
她猛地從慕容熙懷裡探出頭,小手在空中揮舞著。
“娘親!我想起來啦!沈家那個胖伯伯心裡的小人兒也在哭!”
“他說他養的寶貝鳥要死啦!那隻鳥比我的布老虎還小,毛都快掉光了,活脫脫一個小禿雞!”
雲小墨正扳著手指頭算公堂上的時辰。
“辰時三刻……不對,是二刻?”
他算到“三”就犯了迷糊,煩躁地抓抓頭發,把算盤珠子撥得劈裡啪啦亂響。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哎呀,算糊塗了!暖暖,幫我扶著算盤,咱倆把一顆珠子當一刻鐘,來回撥拉三遍!”
雲小暖立刻踮起腳,幫哥哥把算盤扶得穩穩當當。
“鳥兒”兩個字鑽進雲知夏的耳朵裡,她心裡咯噔一下,立馬拉著兩個孩子進了內室的藥房。
“小墨,去把咱們曬乾的穀子磨成粉。”
小暖屁顛屁顛跑過去,抱住小石磨的一角。
“哥哥,我幫你推,你省點力氣!”
“小暖,把那瓶‘葡萄糖粉’遞給娘親。”
雲知夏說著,從角落裡翻出一個寫著“凡士林”的小瓷瓶。
小墨磨好了粉,又過來幫妹妹擰開那個有些緊的凡士林瓶蓋。
“拿穩了,彆灑了!”
雲知夏將穀子粉和葡萄糖粉混勻,滴了幾滴蜂蜜,最後挖了一大坨凡士林封住瓶口。
她對兩個孩子解釋道:“這糖粉是藥,能吊命。這油膏,能把味兒鎖得死死的,三天三夜都散不了,比油紙包管用多了。”
小墨立刻摸出炭筆,在隨身的小記事板上畫下兩個瓶子的形狀。
“記下了!以後藏香料也可以用這個法子!”
第二天,得意樓。
京城最氣派的酒樓,沈萬山正對著一隻翠綠的小鸚鵡唉聲歎氣。
籠子裡的小東西蔫頭耷腦,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眼看就要沒氣了。
雲知夏帶著兩個孩子,不偏不倚,就坐在他鄰桌。
她慢條斯理地旋開了那個凡士林小瓶的蓋子。
一股極清甜的幽香,絲絲縷縷地散開。
那隻快斷氣的小鸚鵡猛地抬起頭,拚了命地朝雲知夏這邊撲騰,叫聲又尖又亮。
沈萬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雲小暖立刻扯開嗓門喊:“娘親!胖伯伯心裡的小人兒哭得好大聲,它說‘救救我的鳥’!”
雲小墨緊跟著開口,聲音不高,吐字卻清晰得嚇人,一字一頓,砸進沈萬山耳朵裡:“沈伯伯,我娘親這食兒,能讓它多活三個月。您手裡的賬本,我們隻看一刻鐘。一刻鐘,換三個月,劃算。”
沈萬山臉色變幻,精彩極了,還在猶豫。
身後,三道聲音接連響起,一道比一道更沉。
蕭玨不知何時已經站定,聲音冷得能掉冰渣子:“沈老板,本王替雲姑娘作保。裴硯之的麻煩,本王接著。”
顧晏塵也走了過來,慢悠悠地開口,每個字卻都分量十足:“京兆府可立案存證。賬本看過即還,往後,無人敢以此生事。”
慕容熙搖著扇子,笑嘻嘻地一拍胸口:“姓裴的敢動你四海錢莊一根毫毛,我東城碼頭三千兄弟,給你當護院!”
沈萬山看看眼前這三尊大佛,又看看籠子裡撲騰得歡的鸚鵡,心一橫。
“好,賬本可以看。”
他隨即冷笑一聲。
“但那上麵用的,是早就失傳的‘天乾地支鎖’,諸位……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