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墨脆生生的一句話把她拉了回來。
她暗暗掐了把手心,用指甲陷入皮肉的刺痛,壓下心裡那點不該有的亂。
她的目光卻釘在了他手上,挪不開了。
那是一雙握慣了刀槍的手,此刻卻能把硬邦邦的玄鐵護腕,調校得那麼輕巧,那麼仔細。
柳府正廳裡,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雲知夏忽地笑了,隻是那笑意淬了冰。
她從袖中取出一片備好的紫蘇葉,走到那攤狼藉前蹲下,將葉片的一角,探入湯汁裡。
翠綠的葉子剛一沾上湯水,一種烏沉沉的藍色就從接觸點炸開,瞬間吞噬了所有綠意。
滿堂寂靜。
門口不知何時倚了個人影。
顧晏塵拎著個木盒,徑直走到雲小墨身邊,遞過一本線裝的小冊子。
“這是‘毒理圖譜’,把你娘教你的‘紫蘇辨毒’畫進去,以後能對照著查。”
他又從盒裡拿出一小瓶凡士林,擱在雲知夏手邊,他的聲音沒什麼起伏,話卻說得仔細。
“指尖擦點,瓷片和毒湯都傷皮子,你教小暖收攏物證的時候,自己彆沾上。”
說完,他便退回門框邊靠著,視線落在兩個孩子身上。
雲知夏站起身,將那片藍得發黑的葉子舉到柳承業眼前。
“繼父,你還有何話說?”
她隨即又蹲下身,看著兩個孩子。
雲小暖包起碎瓷片時,小手抖個不停。
瓷片鋒利的邊劃過指尖,她“嘶”地抽了口氣,卻飛快把手指藏到身後,繼續拿糖紙去裹。
“娘親放心!這顆‘重要的糖’,我……我才不會讓壞人搶走!”
雲小墨見她指尖見了紅,悄悄伸手過去,握住她的小手,還把自己的護腕往她那邊挪了挪。
“彆怕,我的護腕在這兒,壞人不敢過來。”
柳承業一屁股癱在地上,手指死死摳著地上的碎瓷片,尖銳的瓷碴劃破掌心,血珠子混進地上的湯水裡,紮眼得很。
他哆哆嗦嗦地摸出塊玉佩,往地上一丟,玉佩刮過他的手腕,又添了道血口子。
“玉佩呢?”
雲知夏聲音發冷。
“哈哈哈哈……你以為這就完了?”
他張嘴大笑,眼淚卻滾了下來,正好砸在那塊假玉佩上。
“這玩意兒是假的!你永遠也拿不到真的!”
可當雲小暖說“不香”、雲小墨說“少一道線”時,他的笑聲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嘴唇抖得不成樣子,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張著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血從他掌心滲出,染紅了袖口,卻再沒一個人去看他。
雲小墨蹲下去,指尖剛碰到冰涼的玉麵,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生怕自己記錯了紋路,可一看到娘親冷硬的側臉,還是咬緊牙關,用指甲在玉佩上用力劃過。
“這裡少了一道線!我照著真玉佩畫過圖,就在石板背麵,絕對不會錯!”
雲小暖也跟著用力點頭,眼裡還帶著怯,卻把聲音拔得高高的。
“而且它不香!娘說過,真玉佩有太陽曬過的味道,這個沒有!”
雲知夏撿起假玉佩,指尖在上麵劃過——比母親那塊輕了不止一星半點,雕工粗糙,硌得指腹生疼。
就在她準備收回手時,指尖卻在一個地方頓住了。
那裡有個極不顯眼的凸起。
她捏緊玉佩,用指腹在那處細細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