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策一定,兩個孩子分頭出了門。
當天下午,京城最大的藥材行,濟世堂。
工部侍郎錢坤正扒著櫃台,一張臉皺成了苦瓜,太陽穴的青筋突突直跳。
為了他兒子的救命藥材雪頂寒蟾,他腰彎得就差給掌櫃的跪下了。
掌櫃撚著山羊胡,一個勁地搖頭。
“錢大人,真不是我不幫您。這藥,彆說咱們這兒,整個京城都斷貨大半年了。”
掌櫃話音剛落,錢坤身子一軟,扶著櫃台的手抖得撐不住自己。
就在這時,一個童音在身後響起。
“這位伯伯,您是在找這個嗎?”
錢坤猛地回頭,看見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捧著一個玉盒,仰頭瞅著他。
玉盒入手,一股寒氣直刺骨髓,隔著盒子都能看見裡麵覆著的一層薄霜。
錢坤撲了過去,嗓子乾得冒煙。
“小姑娘!這藥……你賣嗎?多少錢都行!我買!”
雲小墨從妹妹身後走了出來。
他懷裡抱著個小算盤,上上下下打量了錢坤一眼,搖了搖頭。
“伯伯,這藥,不賣。”
一句話,讓錢坤的臉瞬間沒了血色。
可雲小墨的下一句,又讓他猛地抬起了頭。
“但是,我們可以跟您做個交易。”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條,遞了過去。
“這是我娘親,給錢多多哥哥專門寫的方子。藥方,食譜,忌諱,都在上麵。我們的要求,也寫在上麵了。”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紙條最下麵那行朱砂小字。
“拿你名下那座廢棄造紙坊的地契來換。”
地契二字,讓錢坤身子一震,血色褪了個乾淨。
那個造紙坊……那是老師的禁地,是他絕不能碰的東西!
他腦子裡天人交戰,衣角忽然被輕輕扯了扯。
雲小暖仰著小臉,聲音不大,卻字字敲在他心上。
“伯伯,你心裡好吵呀。”
“一個聲音說,不能對不起老師。”
“另一個聲音在哭,說要救自己的孩子。”
她頓了頓,那雙乾淨的眼睛直直望進他眼裡,輕聲問:
“伯伯,恩情是彆人的,命是自己的。你兒子在等你救命,你的老師……會替你兒子去死嗎?”
這話砸下來,錢坤腦中嗡嗡作響,眼前陣陣發黑。
他還在掙紮,雲小墨冷淡的聲音又飄了過來。
“伯伯,您最好快點。我蕭叔叔說了,這京城裡所有的雪頂寒蟾,如今都在他手裡。您去彆家,也是白跑。”
“還有,我顧叔叔已經把這藥的來路在京兆府備了案,乾淨得很,您放心用。”
“哦,對了,我慕容叔叔也讓我帶句話。您要是不換,他也能從江南給您請神醫。不過嘛,那診金……恐怕就不是一張地契能擺平的了。”
錢坤那隻伸出來的手抖得不成樣子。
他哆哆嗦嗦地從懷裡掏地契,掏了好幾次才抓穩,遞了過來。
地契遞出的瞬間,他的指甲在粗糙的紙張邊緣,劃出了一道刺眼的白痕。
這東西,他貼身藏了太久。
雲小墨伸出小手接過地契,再把那張藥方推過去。
“錢伯伯,現在兩清了。您救兒子,我娘親拿回她的東西。”
錢坤捏著那張輕飄飄的紙,後背整個垮了下去,一步步往外挪,身形都佝僂了,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地契很快送到了雲知夏手上。
她展開那張陳舊的紙,指尖在上麵粗糙的紋路上撫過。
忽然,她的指尖在一個角落停住。
這紙的厚度……不對。
她用指甲尖輕輕一刮,小心翼翼地揭開了地契背麵的夾層。
裡麵,藏著一張用特殊藥水寫就的密信,字跡已經模糊。
雲小暖湊過去,小鼻子在紙上用力嗅了嗅,小臉一白,往後縮了縮。
“娘親,這上麵的味兒,跟那兩塊玉佩上的一模一樣。”
“都是井裡石頭那種,又冷又濕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