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入城,隻見街上房屋低矮,行人稀少,整個呈現出一股蕭條的氣象。
行人中大多是衣衫襤褸的普通百姓,偶爾可見一兩個佩帶武器的修士,境界也都外在煉氣境之下。
看樣子南州的武道水平比涼州還要低!
駿馬踏在街道石板上,噠噠作響,打破了城內的平靜,路人紛紛側目,看向這個綿衣華服的少年人。
蕭追可不想太引人注意,連忙翻身下馬,走到一個煎餅攤前。
一個須發斑白的老頭,帶著一個小孩,守在攤位前。
來往的行人鮮有在攤前駐足,看上去生意十分清淡。
“老人家,煎餅怎麼賣?”
“十文線一個,客官要買幾個?”聽到問價聲,老人抬起頭,看到蕭追的裝束,滄桑的眼神明顯亮了些。
“您還剩多少個?”
“生意難做,早上出攤到現在,就沒賣出幾個,大部分還剩著呢,”老人揭開蓋在篾籮上的麻布,教了數,“還有22個呢,唉!”
蕭追看著時間已近晌午,遠遠近近的屋頂上飄起了炊煙,大爺這煎餅隻怕賣不出去了!
瞧著這一老一幼的身格和穿著,定是生計艱難的貧苦人家,也許平日裡好容易省下點麵粉錢,就靠賣出幾個煎餅,賺些差價貼補家用……
蕭追略一思忖,便作出了決定,反正自己也需要乾糧,便說道:“老人家,你的煎餅我全買了,麻煩您包起來吧!”
老人吃驚地抬起頭,直直地盯著蕭追的臉,“小夥子,這麼多煎餅你可吃不了!”
“我打算用它做乾糧!”
“乾糧?小夥子,你有錢可以去飯館裡吃些熱飯熱菜,乾嘛要吃這難吃的煎餅,熱乎的還好,隻要一冷下來,就是一塊硬疙瘩!”
“煎餅難吃嗎,我覺得很好吃啊!”
蕭追拿起一個餅咬了一口,糯糯的,散發著濃濃的魚香味,敢情這餅是用魚油炸的。
一直低頭玩著石子的小孩,忽然抬起頭,定定地看著蕭追手中的煎餅。
瘦而臟黑的臉上漾起一種期待的表情。
蕭追當然讀懂了這種表情,於是他從篾籮裡拿起三個煎餅,伸手遞給小男孩,“小朋友,餓了吧,來,哥哥請你吃!”
小男孩伸到一半的手被大爺嚴厲的眼神製止,又悄悄縮了回去,重新低下了頭。
“大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餅子是我的,我想給誰吃是我的自由,您管不著吧!”
老人忽然聳眉笑了,語氣出奇地堅定:“我管你了嗎,再說,我答應賣給你了嗎?”
蕭追頓時語塞——
是啊,嚴格來說,這些煎餅還是屬於老人的。
而且,自己拿了他的餅吃,他並沒有管自己。
他管的是他的孫子!
從沒想到自己會被人懟到這個地步的蕭追,事實上也是個小屁孩,所以這個小屁孩突然開始擺爛了——
“嘿嘿……嗬嗬……大爺您真逗,哪有人餓了不準吃飯的!”
老人收斂了揶揄的笑意,鄭重其事道:“小夥子,我知道你是好心,這些餅就賣給你吧!我先幫你熱幾個填飽肚子,其餘的給你包起來——你想當乾糧就乾糧吧,我也管不著!”
“哈哈,謝謝大爺,都給熱了吧!”
“依你!”
老人扯開通風口的蓋子,爐內的炭塊迅速翻紅,蒸籠上開始冒起熱汽,老人隔著麻布扣住煎餅,一個一個放到籠屜裡,動作細致而利落。
“蒸籠小,隻能放九個,需得熱兩輪。”
老人擦了擦手,直起腰來,帶著歉意說到。
“沒事沒事,邊吃邊熱,挺好的——不知怎樣稱呼您?”
“大家都叫我‘董大’,熟絡親近些的叫‘老董’,小夥子你呢?”
“董老,我叫蕭追,來自涼州,到此尋找一味藥材!”
蕭追覺得沒有必要隱瞞,便將自己的來意也大概說了一下。
“小夥子,出門在外,財不露白,話不言深呐!知道你是信任我這個糟老頭子,在彆處還得注意些才好!”
“謝謝您提醒,我記下了——可以吃了嗎,我好餓哩,董老!”
董老一邊笑著,一邊伸出手掌在煎餅上方寸半處探了探,“熱透了,吃吧……你慢點,小心彆燙著!”
蕭追伸筷就夾出一個,塞進嘴裡,哇哈哈,好燙!
對麵低頭玩石子的小男孩,不知何時抬起了頭,看到蕭追呲牙咧嘴的狼狽樣,也嗬嗬嗬地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蕭追又夾了一個伸到他麵前:“小董是吧,放開了吃,哥請客!”
小董沒有伸手,先看向了自己的爺爺,見老董讚許地點了點頭,這才迅速接了過去,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謝……謝……大……哥哥……真好吃……”
片刻之間,手中的餅便不見了,蕭追連忙又遞給他一個。
第三個,是他自己拿的。
一盞茶的功夫,蕭追吃飽,煎餅還剩十四個。
小董吃完第三個就不肯再吃,等蕭追吃完,他抹了抹嘴,搓了搓手,站到蕭追麵前,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然後朝蕭追伸出手,小臉上一片燦爛。
“認識一下,我叫董爍!”
“董爍你好,我叫蕭追!”
“哈哈哈……咯咯咯……”
一旁低頭收拾物件的董老,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
“哥哥看你還沒吃飽,怎麼不吃啦!”
“我回家還有飯吃,媽媽說‘做人不能太貪心’,爺爺說‘餓了的時候吃太多會撐死’……啊……疼,爺爺你輕點!”
“爺爺可沒教過你這話,該打!”
不知為什麼,蕭追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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