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裡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爐火燃燒的劈啪聲都顯得格外刺耳。
“桃桃,謝爺……你們在麼?”屋外傳來季歲歲和南雨的呼喊。
謝雲景和沈桃桃同時一愣,謝雲景深吸一口氣,瞪了沈桃桃一眼。轉身大步走向書案,動作裡是怎麼也藏不住的狼狽。
“在啊,快進來。”沈桃桃衝著謝雲景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炭筆畫像折好,飛快地塞進了自己的袖袋裡,然後才蹦蹦跳跳地跑到書案前,拿起那張巨大的“軍城荒原墾植圖”,獻寶似的攤開在謝雲景麵前。
“這是我和歲歲,還有南雨商量好的開荒大計,十萬畝地分三期,明天就動工,第一批五千畝種土豆,七月就能收,畝產千斤能頂大半年糧,第二批……”
她小嘴叭叭叭,語速飛快,將剛才在食堂裡商量的計劃,條理清晰地複述了一遍。
剛進來的季歲歲和南雨,站在旁邊連連點頭。
謝雲景看著地圖上那些標注,聽著沈桃桃那充滿激情的描述。心頭不禁開始猜想這丫頭腦子裡,到底裝了多少驚世駭俗的東西。
這開荒計劃環環相扣,充滿了難以估量的潛力。
“嗯。”他微微頷首,“人手和物資,我來調配。明天就動工。”
“太好了!”沈桃桃興奮得差點跳起來,她眼珠一轉,又想起什麼,連忙補充道:“對了,還有養牛羊的事。南雨說她不行,驛站裡好像也沒懂這個的小娘子,你知道誰是會養牲口嗎?”
謝雲景的眼裡掠過一絲思索。他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我會留意。”
“還有就是流放犯裡的男丁,都去建軍城了,所以……能不能調派五百親兵,來……來開荒?”沈桃桃知道謝雲景十分愛惜自己的士兵,拿他們都當出生入死的兄弟,不知道舍不舍得他們來種地。
謝雲景想了想,再次看向那張圖紙,點了點頭,“可以。”
沈桃桃激動地拍了一下桌子,南雨和季歲歲也明顯鬆了一口氣,人手夠,就好辦了。
第二天一大早,驛站外麵荒原的風,刮得鬼哭狼嚎。
灰蒙蒙的天空壓得極低,仿佛隨時要塌下來。這裡離雪山很近,所以不像驛站周圍有熱氣烘著已經完全開化,凍土硬得像鐵板,一腳踩上去,隻能留下個淺淺的白印子。
五百名謝家軍親兵,如同五百根標槍,筆直地戳在荒原上,雖然布衣簡裝,但肅殺之氣仍撲麵而來。
他們麵無表情,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戰場淬煉出的冰冷。
隊伍最前麵。南雨裹著厚厚的舊棉襖,瘦小的身體在寒風中微微顫抖。
她低著頭,盯著腳下凍得發白的土地,雙手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指節捏得發白。她感覺自己像一隻被扔進狼群的小羊羔。
五百個啊,都是殺過人見過血,渾身煞氣的…兵老爺。
讓她來……號令他們?教他們種地?
她怎麼敢啊。
她一想到這,腿肚子就不受控製地哆嗦起來,彆說說話了,她恨不得立刻挖個地洞鑽進去,再也不出來。
“南雨總教頭有點靦腆,”一個清脆響亮的聲音響起,壓下了周圍呼嘯的風聲。
如同小太陽般的沈桃桃站到南雨身邊。
她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用力拍了拍南雨冰涼顫抖的肩膀,聲音拔得更高,“大家夥兒,來,呱唧呱唧!給咱們的總教頭,鼓鼓勁兒加加油!”
“呱唧呱唧?”士兵們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