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校接過令牌,就著火光仔細查驗。
當他的手指摩挲到令牌內側時,動作微微一頓,臉色瞬間變了變。
他抬起頭,再次打量沈桃桃,轉身命人去通傳。
不多時,一名身著裨將盔甲的將領從城樓走下,正是西城門守將。他接過小校遞上的令牌,隻看了一眼,目光便死死定格在沈桃桃臉上,神色複雜至極。
他揮手讓周圍兵士稍退,上前幾步,壓低了聲音,“沈姑娘……您果然來了。”
沈桃桃心中一震,麵上卻不露聲色:“何出此言?”
守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令牌遞還給她,手指指了指令牌的內側。
沈桃桃接過,借著對方火把的光亮,仔細看向內側,那裡,除了原本的紋路,竟刻著四個幾乎難以察覺的小字:望君珍重。
這絕非令牌原本所有,而是他後來親手刻上去的。
這一刻,沈桃桃的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守將看著沈桃桃驟變的臉色,歎了口氣,“沈姑娘不必驚訝。楚將軍……在一個時辰前,曾單獨召見過末將。”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將軍有令:若今夜城中有變,沈沈姑娘持此令牌前來西城門……守軍不得阻攔,需……需全力助其出城。”
他抬起頭,望向東北方火光衝天之處,目光中竟有一絲悲涼:“將軍還說……若他未能親至,便讓末將轉告沈姑娘:此去珍重,懷瑾……愧對知己。”
此言一出,沈桃桃身形微晃,幾乎站立不穩。
她終於明白,楚懷瑾早已料到了這一刻,他在西城門這最後的生路上,為她鋪平了道路。
他所謂的“叛變”,從一開始,就為自己留下了一條無法回頭的……死路,卻為她,為他們,預留了一線生機。
“他……他現在何處?”沈桃桃的聲音帶著顫抖。
守將搖了搖頭,麵露痛色:“將軍此刻……應在城樓,與謝將軍……唉。”
他不再多說,猛地一揮手,對麾下士兵下令:“開城門,讓沈沈姑娘等人出城。”
沉重的城門在絞盤聲中緩緩開啟,露出城外漆黑的夜色。
張尋等人見狀,立刻護著徐相和賀亦心從隱蔽處衝出。
沈桃桃站在洞開的城門前,最後回望了一眼那座在火光與廝殺中燃燒的臨淵城,心中百感交集。
楚懷瑾的形象在她心中徹底顛覆,那個溫文儒雅又深不可測的男子,最終以這樣一種慘烈而矛盾的方式,完成了他的背叛與救贖。
“我們走!”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率先踏出城門。
此刻,不是沉溺於感慨的時候,他們必須儘快安全撤離,才能不負這用巨大代價換來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