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景再也無法忍耐,長劍出鞘半寸,凜冽的殺氣瞬間籠罩整個大殿。
三皇子被這殺氣一激,似乎清醒了一瞬,臉上露出恐懼,好似更加瘋癲了,他怪叫一聲,轉身就往後殿跑。
“追,死活不論!”謝雲景的聲音冰寒刺骨。
眾人立刻追了上去。三皇子如同喪家之犬,連滾帶爬地穿過宮殿回廊,竟一路跑到了太和殿後方高高的宮牆之上。
他站在牆垛邊緣,回頭看著追來的謝雲景和沈桃桃,狂風吹得他龍袍獵獵作響,冠冕歪斜。
他臉上混雜著瘋狂和不甘。
“你們……你們彆過來,朕是皇帝,真龍天子,你們敢弑君會遭天譴的!”他揮舞著手臂,腳步虛浮。
謝雲景一步步逼近,眼神如刀:“天譴?你看看這天下,看看這宮城,天譴早已降臨在你身上。”
“不,朕沒有錯,朕是皇帝。”三皇子尖叫著,腳下突然一滑,踩碎了牆垛邊緣的一塊鬆動的磚石。
“啊!”他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失去平衡,手舞足蹈地向後倒去,瞬間消失在牆垛之外。
眾人衝到牆邊,向下望去。
隻見下方堅硬的石板地上,一團明黃色的身影癱在那裡,一動不動,鮮血從他身下緩緩蔓延開來,如同綻放了一朵詭異的花。
機關算儘的三皇子,最終以這樣一種狼狽的方式,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城破了,宮傾了,瘋王……隕落了。
沈桃桃看著下方那具屍體,心中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隻有一種淡淡的悲涼。
權力之巔,亦是萬丈深淵。
謝雲景伸手,緊緊握住了她微涼的手,聲音低沉而堅定:“都結束了,桃桃。”
謝雲景和沈桃桃並未在空蕩的金殿久留。他們轉向皇宮深處的冷宮。
越靠近冷宮,空氣中的寒意似乎就越發刺骨,並非全然來自天氣,更是一種積年累月的怨懟所凝結的氣息。
宮牆斑駁,荒草萋萋,與金碧輝煌的前殿形成駭人的對比。
守衛早已不見蹤影,宮門虛掩著,被風吹動,發出“吱呀呀”的聲響。
張尋上前,用力推開沉重的宮門。
一股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讓所有人都皺緊了眉頭。
宮內光線昏暗,陳設簡陋破敗,地上甚至積著薄灰。
謝雲景和沈桃桃對視一眼,向內走去,穿過一道破舊的屏風,內室的景象驟然映入眼簾。
靠牆的一張硬板床上,躺著一個幾乎不成人形的老者。
他身穿一件勉強能看出是明黃色的寢衣,雙眼圓睜,死死盯著屋頂,嘴唇乾裂發紫,露在外麵的手腕瘦得皮包骨頭,身體已經僵硬,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扭曲姿勢,正是老皇帝。
若不是此時正值嚴冬,氣溫極低,延緩了腐敗,隻怕這屋內早已臭不可聞。
顯然,他在死前遭受了長時間的折磨。
而在床榻正前方的房梁上,懸著一條刺目的白綾。
白綾之下,吊著雲貴妃。
她穿著一身極其豔麗的正紅色宮裝長裙,裙擺上用金線繡著繁複的鳳凰圖案,頭上戴著珠翠滿盈的九尾鳳冠,臉上甚至還施著濃重的脂粉,唇色朱紅,眉眼描畫得一絲不苟。
整個場景,寂靜恐怖。
“陛下……雲貴妃……”隨後跟進來的徐相看到這一幕,老臉煞白,踉蹌一步,險些暈厥。
他雖對老皇帝晚年昏聵有所不滿,但君臣一世,見到君王落得如此淒慘下場,仍是悲從中來。
張尋和趙大虎等將領也麵露駭然,下意識地握緊了刀柄,警惕地掃視四周。
沈桃桃胃裡一陣翻湧,下意識地靠近謝雲景。
謝雲景立刻伸手,將她攬到身後,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那令人不適的景象。
他眉頭緊鎖,眼神複雜地看著眼前的慘狀,既有對帝王末路的唏噓,更有對雲貴妃這般酷烈手段的寒意。
謝雲景沉默良久,“收斂遺體。”
“是!”徐相躬身領命,聲音哽咽。
謝雲景拉著沈桃桃,轉身走出冷宮。殿外的陽光照射下來,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宮牆內外的廝殺似乎已經停止,一種詭異的寂靜籠罩了皇城。
沈桃桃握緊謝雲景的手,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微涼。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即將背負起一個沉重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