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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的殘局(1 / 2)

雨,是這座城市最忠實的共犯。

它在午夜之後悄然降臨,細密如針,將法租界那些平日裡流光溢彩的洋房與梧桐,都縫合成了一幅浸透了墨色的、淒清的水墨畫。雨水衝刷著罪惡,也掩蓋著腳步聲。

蘇家老宅,就靜靜地匍匐在這片雨幕之中,像一頭沉睡的、遍體鱗傷的巨獸。它坐落在霞飛路的儘頭,一處鬨中取靜的地界,如今卻門庭冷落,隻剩下爬滿牆壁的常春藤,在風雨中瑟瑟作響,訴說著主人的不幸。

兩道黑色的身影,如夜梟般無聲地翻過濕滑的後院圍牆,輕巧地落在鬆軟的泥土地上。走在前麵的是林晚秋,她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此刻的她,褪去了平日的活潑,眼神警惕而專注,像一隻在自己領地裡巡視的獵豹。

緊隨其後的,是蘇硯秋。當她的雙腳踏上這片熟悉的土地時,她的身體有了一瞬間的僵硬。空氣中那股混合著雨水、泥土和腐爛梔子花葉的氣味,像一把生了鏽的鑰匙,猛地捅開了她記憶的鎖。她仿佛又看到了父親在那個夏日午後,就是站在這片梔子花叢旁,笑著對她說:“硯秋,為學之道,在於格物致知,更在於守心。”

守心……父親,你的心,究竟守著怎樣的秘密?

“硯秋姐,這邊。”林晚秋的聲音將她從短暫的失神中拉回。她指了指一扇通往地下酒窖的、幾乎被藤蔓完全覆蓋的矮門,“這是以前用來運冰塊的通道,他們絕對想不到。”

蘇硯秋點了點頭,跟著林晚秋,彎腰鑽進了那片黑暗。

與此同時,距離蘇宅兩條街外的一家俄國小酒館裡,一場精心導演的“騷亂”正在上演。幾個穿著黑西裝的巡捕房便衣,在陸景淵的授意下,與一群喝得醉醺醺的白俄流亡貴族“偶然”發生了衝突。酒瓶破碎的脆響、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俄語咒罵聲,像一塊被投入池塘的巨石,瞬間打破了雨夜的寧靜,成功吸引了蘇宅對麵那輛黑色轎車裡,所有監視者的注意力。

“頭兒,那邊打起來了,好像是巡捕房在抓人。”一個監視者拿起望遠鏡,饒有興致地看著遠處的混亂。

“管他媽的,彆耽誤正事。”被稱作頭兒的男人不耐煩地啐了一口,“盯緊門口,一隻蒼蠅都不能飛進去。”

他絕不會想到,真正的“蒼蠅”,早已從房子的另一端,侵入了這頭巨獸的腹腔。

酒窖裡陰冷潮濕,彌漫著陳年葡萄酒和黴菌的氣味。林晚秋熟練地避開地上堆放的雜物,從一排空酒架後麵,推動了一塊偽裝成牆磚的活板門。一條狹窄的、僅容一人通過的仆役秘道,出現在兩人麵前。

“這是我小時候,為了躲開老爺的經文課,自己發現的。”林晚秋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苦澀的懷念,“沒想到,今天卻用在了這裡。”

通道的儘頭,是廚房的儲物間。當兩人從黑暗中走出,重新踏上宅邸一樓那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時,蘇硯秋感覺自己像是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那個尚未破碎的過去。

一切都還維持著父親去世時的模樣,家具上蓋著防塵的白布,像一個個沉默的幽靈。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塵埃,在林晚秋手中那支手電筒的光柱裡,上下翻飛。

她們的目標明確——二樓書房。

通往二樓的紅木樓梯,在寂靜中踩上去,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每一步,都像踩在蘇硯秋的心上。她記得,小時候她就是從這道樓梯上摔了下來,磕破了額頭,父親抱著她,第一次在她麵前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書房的門虛掩著,上麵那把黃銅把手,因為許久未用,已經蒙上了一層暗綠色的銅鏽。推開門,一股濃重的、混雜著舊書、檀香和塵土的氣味撲麵而來。

這裡,是蘇明遠生前的精神王國,也是他最後的戰場。

房間裡一片狼藉,顯然已經被不止一波人仔細搜查過。書架上的書籍被翻得亂七八糟,地上的波斯地毯被掀開了一角,連牆上的西洋自鳴鐘的鐘擺,都被人拆了下來。顧鶴年的人,幾乎把這裡掘地三尺。

“他們什麼都沒找到。”蘇硯秋環顧四周,聲音裡卻帶著一絲篤定,“如果找到了,顧鶴年絕不會還留著人在這裡監視。”

“可他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硯秋姐。”林晚秋有些絕望。

“不。”蘇硯秋搖了搖頭,“他們找的是‘東西’,是保險櫃,是暗格。但他們不懂我父親。他若想藏一樣東西,絕不會用那麼庸俗的手段。”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書房正中央那張巨大的、由整塊金絲楠木製成的書桌上。桌上,還擺著一方端硯,一支狼毫筆,以及一盤……下到一半的圍棋。

黑白兩色的棋子,在棋盤上形成了一個犬牙交錯、廝殺正酣的複雜局麵。這盤棋,蘇硯秋認得。這是父親生前最喜歡的一副棋,棋子是用雲南的“永子”製成的,冬暖夏涼,觸手溫潤。她小時候,父親就是在這張棋盤上,教她“棋道如人道,舍小而取大”。

她緩步上前,伸出手指,輕輕拂去棋盤上的灰塵。她的目光,在那些縱橫交錯的棋子間緩緩移動,大腦在飛速運轉。

顧鶴年的人,隻會把這當成一盤普通的、未下完的棋。但蘇硯秋知道,父親從不做無用之事。他生命中最後一個下午,就是在這間書房裡度過的。這盤棋,是他留下的。

它不是一盤棋。它是一個謎題。

“晚秋,幫我把光打亮一點。”

蘇硯秋的眼神變得無比專注。她開始在腦中複盤這局棋。黑子……白子……氣眼……劫爭……這不是任何一個她所知道的古代棋譜,也不是尋常的對弈。棋盤上的局勢,看似膠著,但她很快發現了一個詭異之處——所有的白子,都處於一種被圍困、即將被屠戮殆儘的絕境。而黑子,則形成了一個固若金湯的、巨大的包圍圈。

這不像是對弈,更像是一場……獻祭。白子在用自己的死亡,去構築一個形狀。

“形狀……”蘇硯秋喃喃自語,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她閉上眼睛,父親教她識字時的情景,曆曆在目。父親曾說,漢字之美,在於象形與指事。

她猛地睜開眼,從另一個角度,一個俯瞰的角度,重新審視整個棋盤。

那些散亂的黑子,在她的視野裡,重新組合。它們不再是棋子,而是一個個筆畫!一個……草書的漢字!

“天……”蘇硯秋的嘴唇微微顫抖,她認出了那個字。是“天”!

“天元!”她脫口而出。

圍棋棋盤的正中心,那個點,被稱為“天元”。它象征著太極,是萬物之始。

她伸出手,將位於“天元”之上的那枚黑子,輕輕撚起。

棋子之下,棋盤的木質表麵上,用極細的針,刻著三個微小到幾乎無法辨認的數字——【七,三,十九】。

“是坐標!”林晚秋也反應了過來,激動地說道,“第七排書架,第三層,第十九本書!”

兩人立刻衝到那麵巨大的、直抵天花板的紅木書架前。林晚秋踩著梯子,迅速找到了那個位置。那是一本線裝的、書脊已經有些破損的《周易》。

林晚秋將書取下,遞給蘇硯秋。蘇硯秋接過書,入手的感覺讓她心頭一沉。太輕了。這本書,被人動過手腳,它的內頁,是中空的。

她翻開書頁,果然,書的內部被人用刀片挖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凹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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