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中,有些消瘦的老漢,一瓢又一瓢地將水從快要枯涸的井中打出,倒入木桶裡。
隻是猶豫片刻,就挑著木桶往田野間走去。
但在這時,一個穿著短打,拿著蒲扇的中年男人從屋裡跑了出來,攔在了老漢麵前。
“娃,你乾甚呢?”
“阿耶,那莊稼澆不活嘞,你再澆,俺們就連吃的水也沒得了,還不如把莊稼地給乾明寺的佛爺,換回來一些個糧食。”
老漢怒目相斥,道:“糊塗!這些莊稼地是祖宗基業,丟了他們,就等於是丟了我們家的命根子。”
“你要實在餓得慌,老頭子我身上還有幾兩肉,你拿去吃了罷!但是這地,你休想動!”
中年男子被訓得一愣一愣的,愣是呆在原地不敢反駁。
半晌,他才訕訕道:
“阿耶,你那肉都多柴了呀,我怕噎死......”
“你個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老漢放下木桶,抽出扁擔就作勢朝著中年男子身上抽去。
“阿耶,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啊,你都這一大把年紀了,要是再餓出個好歹來......”
“住口,老子我就是餓死,從山上跳下去,也不會拿地去那勞什子乾明寺換糧食!”
中年男子被揍得抱頭鼠竄,卻不敢還手,隻能到處躲閃。
這年頭,最重孝道,若是中年男人敢反抗,下一刻就會被村民揪著抓去官府。
不過打鬨片刻,老漢就呼哧呼哧地停了下來。
這兩天也隻不過喝了兩碗稀粥加幾片醃菜,再加上人老了,體能跟不上。
直到此刻,他臉上才顯現出一絲落寞。
中年男人看出自家老爹神色不對,慢慢湊了過來。
“阿耶,不行,你再打俺兩頓吧,就是打死我,我也不還手!”
老漢被他逗笑了,“小兔崽子,老子再打你,還能打死你不成,你是我老徐家的根,老子還指望你以後給我收屍呢。”
說著說著,老漢又沉默了下來。
“等老子死了,你就拿點乾草,卷個爛席,給我扔到山上去,讓山裡的畜牲吃個飽,來年長的也更壯實點。”
“那時候,我也不管你怎麼處置這片莊稼地了......”
“阿耶,你彆說了......”中年漢子一時間哭成了淚人。
哢嚓!擦擦!
而就在這時,一陣動靜從外間傳來。
他們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紛紛往外看去。
很快,一個身穿玄色道袍,手持兩把長劍的青年道人,和一個身穿僧衣的青年僧人就出現在了他們視線中。
“兩位......大師,可是來化緣的,老漢家中實在沒有餘糧了。”
“阿彌陀佛,老人家不要誤會,小僧和薑道長方才聽到您所說的話,故此前來相告。”
鑒真雙掌合十,說道:“薑道長已經和乾明寺交涉過了,此後各家各戶皆可前去借糧,無須再用田契地契抵押,隻是需得留下字印借據,還需一定的市利,待莊稼收成過後,再還不遲。”
老漢不太相信:“這,這是真的?那城裡金塑的菩薩們,真願意什麼都不要就把糧食借給我們?”
這兩個青年雖然穿著道袍僧袍,但過去和人家講理,人家就真的聽了?
“還是要收利息得錢,隻是以市利定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