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聞言,放在劍上的手這才放下來,不過他還是說道。
“謹記先生教誨,隻是衛淵乃陛下手中之利刃,陛下劍鋒所指,便是淵殺伐所至,卻是難以收斂了。”
薑宸也不再提醒,隻是轉身,看著陳涉。
“這幾年,薑宸多謝閣下照拂。”
“薑宸,薑先生,你要走了嗎?”陳涉其實早已經預料到這一天,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突然。
“不錯,今日道成,我卻要繼續去追尋我的道路了。”
陳涉一時間無言,訥訥了幾聲,才有些心亂地道:“幺女還不知道你要離開的消息呢。”
說完話,他才反應過來,陳幺女都嫁人一年多了。
薑宸隻是輕笑:“那便請閣下,也替我向她辭彆一聲。”
“好,好。”
衛淵看了二人一眼,複又看向薑宸,抱拳道:“那先生,我先回去將這一消息告知陛下了。”
薑宸點點頭,於是衛淵回頭,騎上馬,一聲輕喝,馬蹄便輕快地朝著遠方奔去。
“陳涉,你非常人,胸中實乃有蟒雀吞龍之誌。”
待衛淵走遠,薑宸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立時將陳涉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為何如此說?”他問。
薑宸不答,隻是看向那漫山田野中勞作的身影。
“隻是希望你將來,還能記得這田野裡的身影,記得自己的過去,記得自己昔日的誌向,記得那和你一般,甚至更加悲慘的千千萬萬之人。”
“此乃良言,望你謹記,你我因果,今了矣。”
說完這句話,薑宸便踏步離開。
陳涉怔怔地望著薑宸背影,他看到那一襲身著麻衣的高大身材,隨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身上浮現出一襲玄衣,其上有尊貴繁複花紋。
那以頭繩係住的頭發,也浮現出一頂白玉蓮花冠,此刻,好似謫仙。
隻是幾步之間,那道身影就漸漸消失於眼前。
陳涉此刻有些惘然,在原地站了許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然後才腳步灌鉛一般繼續往前走。
隻是剛走出一步,他就突然一愣,隻感覺哪裡似有不對。
再走出一步,他已然忘卻了方才衛淵所說的話。
第三步,他忘記了衛淵的到來。
第四步,他忘記了方才一切所見所聞。
第五步,他忘記了薑宸之身份,隻記得一個二牛。
第六步,他忘卻了二牛,忘卻了過去一切不合理的記憶。
第七步,他的記憶圓潤自洽,再無任何紕漏。
此刻,陳涉隻記得自己要往田地裡去耕作,幺女快要臨盆了,作為兄長,理當過去幫忙。
陳涉的腳步再次輕快了起來。
......
鹹陽,一切布置似乎都和六年前大差不差,薑宸又走進了那個熟悉的巷子。
屋外葉子沙沙作響。
那屋子,似乎也和六年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屋簷一角的露水,似乎還是六年前的那一滴。
嘎吱!
他隨手一推,便推開了院子大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