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嶽宗山門的青石板路上響起四人的腳步聲。戟穆軒轅走在最前,腰間懸著北堂星辰送的鎮魂鈴,胸口貼著叱乾騰龍給的寒玉墜,冰涼的觸感透過衣襟傳來,勉強壓下體內若有若無的火氣。他左手攥著那片殘破的玉佩碎片,指腹反複摩挲著邊緣的裂痕——那是父親留在世間最後的痕跡,也是他必須穩住凶脈的理由。
“軒轅,等等。”納蘭昕兒快步追上,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瑩白的丹藥遞過去,“師父說這‘冰心丹’你每隔三個時辰吃一粒,能輔助冰心訣壓製血氣,彆忘了。”她發間的白玉蓮墜隨著動作輕輕晃動,聖光的暖意落在軒轅手背上,讓他緊繃的指節稍稍放鬆。
軒轅接過丹藥吞下,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喉嚨滑入丹田,體內躁動的火意瞬間弱了幾分:“多謝師姐。”
北堂星辰背著判官筆,手裡展開一張泛黃的地圖,正低頭核對路線。他腰間的鎮魂鈴突然發出一聲極輕的嗡鳴,像是被什麼東西驚擾,緊接著,掌心的定魂珠也微微發燙,一股細微的刺痛感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口。“嗯?”他眉頭微蹙,抬頭望向身後的密林——鬱鬱蔥蔥的樹林裡,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看不到任何異常。
“怎麼了,北堂?”勒華克?唯依扛著三叉戟,海藍色的眼眸掃過四周,長鞭在她腕間繞了兩圈,隨時準備出手。她自小在戰場上長大,對危險的直覺比常人敏銳得多,可此刻除了清晨的涼意,什麼也沒察覺到。
北堂星辰指尖快速掐了個訣,一張淡金色的“尋蹤符”從袖中飄出,在空中展開。符紙上的紋路亮起微光,順著密林的方向延伸,可剛走出十幾步,光芒就突然黯淡下去,像是被什麼東西吞噬了。“不對勁。”他收回符紙,指尖的靈力微微顫抖,“剛才有股陰邪的氣息跟著我們,可探查符一靠近就失效了,像是被什麼陣法擋住了。”
“是之前在宗門外的那個東西?”軒轅立刻握緊了腰間的斷刃匕首,寒玉墜的涼意似乎更濃了些,“它還跟著我們?”
“不確定,但肯定有問題。”北堂星辰將定魂珠握得更緊,珠身上的光澤忽明忽暗,“我再試試‘天衍陣’,看看能不能找到源頭。”說著,從儲物袋裡取出七枚銅錢,按北鬥七星的方位撒在地上,判官筆在銅錢上一點,一道淡藍色的靈力注入其中。銅錢瞬間亮起,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陣,光陣中浮現出無數細碎的光點,像是夜空中的星星。
可還沒等光點凝聚成具體的影像,光陣就突然劇烈晃動起來,銅錢上的光芒快速消退,最後“叮”的一聲落在地上,失去了所有靈氣。北堂星辰悶哼一聲,指尖滲出一絲血珠,剛才那股陰邪氣息不僅擋住了探查,還反噬了他的靈力。
“北堂,彆勉強。”納蘭昕兒立刻上前,指尖的聖光落在他的手背上,“看來這陰邪之物擅長隱藏,強行探查隻會消耗你的靈力。我們先趕路,路上多留意便是。”
北堂星辰點點頭,收起銅錢,臉色比剛才蒼白了幾分。他知道昕兒說得對,可那股若有若無的窺視感像針一樣紮在心上,讓他無法安心。“我會用鎮魂鈴留意周圍,隻要它靠近,鈴鐺肯定會有反應。”他說著,將腰間的鎮魂鈴調整了位置,讓鈴鐺更貼近心口,這樣能更清晰地感知到異常。
四人不再耽擱,順著地圖上標注的路線往極北方向走。隨著時間推移,周圍的景色漸漸變了,翠綠山林變成了枯黃的灌木叢,風裡的暖意被越來越濃的寒氣取代,地麵上開始出現一層薄薄的白霜,踩上去發出“咯吱”的輕響。
勒華克?唯依走在隊伍最後,時不時甩動長鞭,鞭梢帶起的風卷著地上的霜花,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淡藍色的弧線。“沒想到極北這麼冷,再走下去,怕是連口水都會凍成冰吧?”她笑著打趣,手裡卻沒閒著,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水囊,用海族的控水術將水囊裡的水加熱,遞給軒轅,“按理說你不怕冷,可彆為了壓製血氣硬扛,凍著了反而麻煩。”
軒轅接過水囊,暖意順著指尖傳來,他抬頭看向唯依,眼中帶著感激:“多謝你,唯依。”
“跟我客氣什麼?”勒華克擺擺手,又從懷裡掏出一塊烤得金黃的肉乾,分給眾人,“這是我義父教我做的‘炎獸肉乾’,用海族的香料醃過,能抗寒,還能補充靈力,你們嘗嘗。”納蘭昕兒咬了一口肉乾,肉香裡帶著淡淡的海水氣息,果然驅散了不少寒意。她看向前麵的軒轅,見他正低頭慢慢嚼著肉乾,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自從玉佩碎了之後,軒轅就一直緊繃著神經,難得能看到他這麼放鬆的樣子。
北堂星辰一邊吃著肉乾,一邊核對地圖,突然指著前方的一座小山道:“按照地圖,翻過這座山,前麵應該有一片廢棄的古刹,我們今晚可以在那裡落腳。現在天色不早了,再走下去,天黑後更容易遇到危險。”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小山的半山腰處隱約露出一角殘破的屋頂,在灰蒙蒙的天色裡顯得格外孤寂。
夕陽西下時,四人終於爬上了小山,來到了古刹前。這座古刹不知廢棄了多少年,朱紅色的大門早已腐朽,隻剩下半扇掛在門框上,被風吹得吱呀作響。門楣上的匾額斷了一半,隻剩下“梵音”兩個模糊的大字,字縫裡長滿了青苔。
推開半扇木門,一股混雜著灰塵和朽木的氣息撲麵而來。院內的地麵上長滿了雜草,中間有一口枯井,井台上的石頭裂開了好幾道縫。院子東側有一棵枯死的老槐樹,樹乾粗壯得需要兩人合抱,枝椏扭曲地伸向天空,像是乾枯的爪子,在夕陽的餘暉裡投下猙獰的影子。
“這地方看著有點滲人啊。”唯依皺了皺眉,長鞭在腕間繞了一圈,“不過總比在野外吹冷風強,先看看裡麵能不能住人。”
四人走進大殿,殿內的景象比院子裡更破敗。正中央的佛像早已倒塌,隻剩下半截底座,底座上布滿了黑色的痕跡,像是被火燒過。四周的牆壁上還殘留著一些壁畫,依稀能看到畫上是古代修士與妖獸戰鬥的場景:有的修士手持長劍,聖光繚繞;有的修士捏著符咒,金光四射;還有的修士操控著水流,困住妖獸……納蘭昕兒看著壁畫,忽然覺得有些熟悉,像是在聖光族的古籍裡見過類似的記載。
“這裡以前應該是修士用來歇腳的地方,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廢棄了。”納蘭昕兒伸手拂過壁畫上的灰塵,指尖的聖光微微閃爍,似乎在與壁畫上殘留的靈氣呼應,“壁畫上的修士用的是聖光術和符術,說不定和我們鎮嶽宗還有點淵源。”
北堂星辰走到倒塌的佛像旁,蹲下身檢查底座上的黑色痕跡。他用判官筆挑了一點黑色粉末,放在鼻尖聞了聞,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這不是普通的火燒痕跡,裡麵有陰邪之氣,像是被邪祟侵襲過。”
軒轅走到殿門口,望著院子裡的老槐樹,忽然覺得體內的凶脈微微躁動起來。他立刻運轉冰心訣,寒玉墜的涼意順著胸口蔓延開來,才壓下那股躁動。“那棵老槐樹有點不對勁。”他指著老槐樹,“我剛才看它的時候,體內的血氣突然翻湧,像是被什麼東西刺激到了。”
北堂星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腰間的鎮魂鈴又發出了一聲輕響,比之前更清晰了些。他立刻取出一張鎮邪符捏在手裡,警惕地看著老槐樹:“這樹確實有問題,我去檢查一下,你們在這裡等著。”
他剛走出大殿,就看到老槐樹的枝乾突然輕輕晃動了一下,像是被風吹動,可周圍明明沒有風。北堂星辰停下腳步,指尖的鎮邪符亮起金光,他緩緩靠近老槐樹,仔細觀察樹乾,樹皮上布滿了裂紋,裂紋裡滲出一絲淡淡的黑色汁液,像是樹的血液。
“果然有問題。”北堂星辰正要將鎮邪符貼在樹乾上,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唯依的聲音:“北堂,快回來!天色要黑了,我們先生火做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他回頭一看,隻見唯依正站在大殿門口,手裡舉著一個火折子,納蘭昕兒和軒轅正在殿內清理地麵。北堂星辰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老槐樹——那樹又恢複了平靜,像是剛才的晃動隻是錯覺。他收起鎮邪符,轉身走回大殿:“也好,先休整,晚上多留意動靜。”
四人分工合作,納蘭昕兒用聖光清理殿內的灰塵和蛛網,聖光所過之處,灰塵紛紛落地,蛛網瞬間消散;唯依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口小鍋,在殿外的空地上生火,架起鍋煮肉湯,她帶了不少妖獸肉乾,煮成肉湯既能抗寒,又能補充靈力;北堂星辰則在大殿四周布下預警符,隻要有東西靠近,符紙就會發出警報;軒轅則坐在殿門口,一邊運轉冰心訣,一邊留意著院子裡的老槐樹,寒玉墜貼在胸口,讓他能隨時感知體內的血氣變化。
很快,肉湯的香氣彌漫開來,驅散了古刹的陰森氣息。四人圍坐在火堆旁,喝著滾燙的肉湯,感覺全身都暖和起來。唯依喝了一口肉湯,抹了抹嘴,笑著說:“還是熱湯舒服,比啃肉乾強多了。等我們拿到冰魄,降服了無支祁,我請你們去海族的海底宮殿做客,讓你們嘗嘗真正的海鮮湯!”
“好啊。”納蘭昕兒笑著點頭,“我還從沒見過海底宮殿呢,聽說海族的宮殿是用珍珠和珊瑚做的,肯定很漂亮。”
北堂星辰喝著湯,目光卻時不時掃過殿外的老槐樹,腰間的鎮魂鈴一直沒有停止過輕微的嗡鳴,隻是比之前更微弱了,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製著。他悄悄運轉靈力,試圖再次探查,可剛一釋放靈力,就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了他的感知,靈力像是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奇怪,這股力量到底是什麼?”他心裡暗道,又不敢強行探查,怕再次被反噬,隻能握緊判官筆,提高警惕。
軒轅喝了半碗湯,忽然覺得胸口的寒玉墜變得更涼了,體內的凶脈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開始慢慢躁動起來。他放下碗,閉上眼睛,集中精神運轉冰心訣,可這次冰心訣的效果卻比之前弱了很多,體內的火氣越來越旺,指尖甚至開始泛起淡淡的紅光。
“軒轅,你怎麼了?”納蘭昕兒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異常,立刻放下碗,指尖的聖光落在他的肩膀上,“是不是血氣又翻湧了?”
聖光的暖意順著肩膀蔓延到軒轅的體內,與寒玉墜的涼意交織在一起,終於壓製住了躁動的凶脈。軒轅睜開眼睛,臉色有些蒼白:“不知道,剛才突然覺得一股熱氣從外麵滲進來,刺激到了凶脈。”
他話音剛落,北堂突然站起身,指著殿外,聲音凝重:“不好!那棵樹!”
四人立刻看向殿外,隻見院子裡的老槐樹突然劇烈晃動起來,扭曲的枝椏像是活過來一樣,瘋狂地擺動著。樹乾上的裂紋越來越大,黑色的汁液順著裂紋不斷滲出,在地麵上彙成一條條黑色的小溪。更恐怖的是,樹乾的中間竟然裂開了一個大洞,洞裡亮起兩團幽綠的光點,像是樹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大殿裡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