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努恩將米克帶回時,鑒於其年幼體弱,希裡安還誤以為,索夫洛瓦兄弟們終於將迎來一位嬌小的妹妹
希裡安一臉冷漠地看著自己的兩位兄弟,一大一小的兩位兄弟也以同樣的冷漠回敬希裡安,直到作為老大的提姆率先控製不住表情,大笑了起來。
希裡安就知道,他們是故意說話那麼大聲的。
三人雖被稱作索夫洛瓦兄弟,彼此間卻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努恩也從不以養父的身份自居。
比起兄弟,他們更像是一起接受訓練的學生,但提姆很喜歡這種血脈親情的感覺,總是以兄弟稱呼彼此。
提姆故作驚訝,熱情地揮手,臉上掛著誇張的笑容。
“呦,弟弟,見你活著真好啊,可把哥哥我擔心壞了。”
希裡安毫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剛才可不是這副嘴臉,彆在這兒假惺惺的。”
“彆和他爭氣了,你知道他老愛亂開玩笑,故意惹人生氣。”
米克在一旁勸說了起來,臉上帶著一絲無奈的笑容。
希裡安咒罵道,“你小子,當我沒聽見你說的嗎!彆以為躲在後麵我就收拾不了你。”
“希裡安!”
清亮的女聲再次響起,一雙小手撥開兩兄弟。
女孩麵容帶著幾分稚氣未脫的純真,鼻尖點綴著幾點雀斑,將長長的秀發紮在腦後,穿著一身樸素的白裙。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眼瞳顯得有些濕潤,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眼神中滿是擔憂與關切。
希裡安與女孩對視在一起,不由地覺得自己的心跳也快了幾分,臉頰微微泛紅。
顯然,和自己這兩位不靠譜的兄弟相比,女孩至少在形式上,表現得更為關心希裡安。
“哦,艾娃,早上好。”
希裡安絞儘腦汁地說這麼一句話。
他不擅長和女孩打交道,哪怕和艾娃認識了好幾年。
艾娃,白崖鎮鎮長的女兒,從小和索夫洛瓦兄弟們一起玩,是白崖鎮年輕人中唯一能治得住索夫洛瓦兄弟們的存在。
她約束索夫洛瓦兄弟們的方式也很簡單,三兄弟一旦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她就會告訴自己的鎮長父親,受人尊敬的鎮長就會找到更受人尊敬的努恩。
努恩會讓三兄弟知曉何為敬畏。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艾娃揉了揉眼睛,鼻尖微微發紅,和經受過訓練的三兄弟相比,她的心理承受能力終究還是差上許多。
為了表達自己激動的情緒,艾娃上前走了兩步,剛準備擁抱希裡安,就被提姆一手提了起來,老老實實地放在了身邊。
三人就這麼站在原地,與希裡安隔空相望。
希裡安皺眉道,“你們那副眼神,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塊在陰暗角落裡發酵了一整個夏天長滿黴斑的芝士塊。”
“你確實長滿了黴斑,隻是看不見罷了。”
蒼老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不知是否是感官的誤判,幾人都覺得室內的溫度低了幾分。
提姆與米克立刻收起臉上的笑意,站直了身子,繃緊了腰板,一旁的艾娃也努力克製住情緒,學著兩人的模樣,站得工工整整,如同等待將軍審閱的士兵。
希裡安聽到這道聲音愣了一下,強忍著痛意,活動起身體。
意識到站不起來後,希裡安乾跪坐在毛毯上,挺胸抬頭,等待來者的審視。
臨近的腳步聲像是敲擊在心臟上的重錘,對方的到來令氣氛變得無比壓抑、緊繃。
一道令人生畏的身影緩緩浮現在希裡安的眼前。
那是一位集諸多矛盾特質於一身的男人。
他擁有健壯體魄與不容小覷的力量感,然而,當他緩步至希裡安麵前時,其聲音卻如老者般沙啞而深沉,麵容上鐫刻著時光的溝壑,花白的發絲淩亂地垂落,平添了幾分曆經風霜的滄桑與陰冷氣質。
希裡安曾開玩笑,稱對方為“發酵得當且摻了刀片的自製假酒”。
沒人能說明白,希裡安長短句的邏輯。
自進入室內後,男人便沒再說過一句話,僅僅是居高臨下審視著希裡安。
希裡安強撐起勇氣,與男人對視。
“老師。”
他說道。
下一刻,微風席麵,一把被繃帶纏繞的十字長劍架在了希裡安的脖頸旁,刃鋒折射的寒芒不偏不倚地刺入他的眼中。
希裡安記得這十年裡,這把十字長劍究竟斬殺了多少妖魔,也無從計算,在這十年之前,這把十字長劍又經曆了怎樣的征戰。
“老師……我活著回來了。”
希裡安一字一頓地說道,目光沒有任何屈服。
努恩的眉頭擰在了一起,仿佛希裡安是某個令他不解的謎團。
“都出去。”
他低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