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堅決不回。曹操無奈,準許丁夫人再嫁,丁父哪敢答應,隻是將丁夫人留在家中不談婚嫁之事!清官難斷家務事,此言不虛!),而立卞氏為魏王後。
第三子曹植,字子建,極聰明,舉筆成章,操欲立之為後嗣。
長子曹丕,恐不得立,乃問計於中大夫賈詡。
詡教如此如此。
自是但凡操出征,諸子送行,曹植乃稱述功德,發言成章;惟曹丕辭父,隻是流涕而拜,左右皆感傷。
操疑植乖巧,誠心不及丕也(人心換人心,你真我就真,你假我轉身)。
丕又使人買囑近侍,皆言丕之德(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
操欲立後嗣,躊躇不定,乃問賈詡。
賈詡不答,操問其故,詡言:正有所思,故不能即答耳。
操問:何所思?
詡對言:思袁本初、劉景升父子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人之事,我事之師)
操大笑,遂立長子曹丕為王世子。
四、江湖騙子戲雄主
冬十月,魏王宮成,差人往各處收取奇花異果,栽植後苑。
有使者到吳地,見了孫權,傳魏王令旨,再往溫州取柑子。
孫權正尊讓魏王,便令人於本城選了大柑子四十餘擔,星夜送往鄴郡。
至中途,挑擔役夫疲困,歇於山腳下,見一先生,眇一目,跛一足,頭戴白藤冠,身穿青懶衣,來與腳夫作禮,言:役夫等挑擔勞苦,其都替役夫挑一肩何如?
眾人大喜,於是先生每擔各挑五裡,但是先生挑過的擔兒都輕了(天上掉餡餅,不是陷坑,就是陷阱!)。
眾皆驚疑。
先生臨去,與領柑子官言:其乃魏王鄉中故人,姓左,名慈,字元放,道號烏角先生。如領柑子官到鄴郡,可說左慈申意。遂拂袖而去。
取柑人至鄴郡見操,呈上柑子。
操親剖之,但隻空殼,內並無肉。
操大驚,問取柑人。
取柑人以左慈之事對,操未肯信。
門吏忽報:左慈求見曹操。
操召入,取柑人言:此正途中所見之人。
操叱之:慈以何妖術,攝操佳果?
慈笑言:豈有此事!取柑剖之,內皆有肉,其味甚甜。
但操自剖者,皆空殼。
操愈驚,乃賜左慈坐而問之。
慈索酒肉,操令與之,飲酒五鬥不醉,肉食全羊不飽。
操問:慈有何術,以至於此?
慈言:慈於西川嘉陵峨嵋山中,學道三十年,忽聞石壁中有聲呼慈之名;及視,不見。如此者數日。忽有天雷震碎石壁,得天書三卷,名曰《遁甲天書》。上卷名‘天遁’,中卷名‘地遁’,下卷名‘人遁’。天遁能騰雲跨風,飛升太虛;地遁能穿山透石;人遁能雲遊四海,藏形變身,飛劍擲刀,取人首級。曹操位極人臣,何不退步,跟慈往峨嵋山中修行?當以三卷天書相授。(欲修仙道,先修人道。欲修人道,先知人情。欲知人情,先知人性。欲知人性,先入江湖。棄仙道入江湖,蠢也!)
操言:操亦久思急流勇退,奈朝廷未得其人耳。
慈笑言:益州劉劉備乃帝室之胄,何不讓此位與之?不然,慈當飛劍取操之頭也(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禍!做人與做事,彆太過分)。
操大怒言:此正是劉備細作!喝左右拿下,慈大笑不止。
操令十數獄卒,捉下拷之。
獄卒著力痛打,看左慈時,卻齁齁熟睡,全無痛楚。
操怒,命取大枷,鐵釘釘了,鐵鎖鎖了,送入牢中監收,令人看守。
隻見枷鎖儘落,左慈臥於地上,並無傷損。
連監禁七日,不與飲食。
及看時,慈端坐於地上,麵皮轉紅。
獄卒報知曹操,操取出問之。
慈言:慈數十年不食,亦不妨;日食千羊,亦能儘。
操無可奈何。
是日,諸官皆至王宮大宴,正行酒間,左慈足穿木履,立於筵前。
眾官驚怪。
左慈言:曹操今日水陸俱備,大宴群臣,四方異物極多,內中欠少何物,慈願取之。
操要龍肝作羹,問慈能取否。
慈取墨筆於粉牆上畫一條龍,以袍袖一拂,龍腹自開。
左慈於龍腹中提出龍肝一副,鮮血尚流。
操不信,叱之言:慈先藏於袖中耳!
慈言:即今天寒,草木枯死;操要甚好花,隨意所欲。
操言:隻要牡丹花。
慈令取大花盆放筵前,以水噀之,頃刻發出牡丹一株,開放雙花。
眾官大驚,邀慈同坐而食。
少刻,庖人進魚膾,慈言:膾必鬆江鱸魚者方美!
操言:千裡之隔,安能取之?
慈教把釣竿來,於堂下魚池中釣之。
頃刻釣出數十尾大鱸魚,放在殿上。
操言:池中原有此魚。
慈言:天下鱸魚隻兩腮,惟鬆江鱸魚有四腮:此可辨也。
眾官視之,果是四腮。
慈言:烹鬆江鱸魚,須紫芽薑方可。
操問:慈亦能取之否?
慈令取金盆一個,慈以衣覆之,須臾,得紫芽薑滿盆,進上操前。
操以手取之,忽盆內有書一本,題曰《孟德新書》。
操取視之,一字不差。
操大疑,慈取桌上玉杯,滿斟佳釀進操言:操可飲此酒,壽有千年。
操言:慈可先飲。
慈遂拔冠上玉簪,於杯中一畫,將酒分為兩半;自飲一半,將一半奉操。
操叱之。
慈擲杯於空中,化成一白鳩,繞殿而飛。
眾官仰麵視之,左慈不知所往(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各好一道)。
左右忽報:左慈出宮門去了。
操言:如此妖人,必當除之!否則必將為害。遂命許褚引三百鐵甲軍追擒之(人太執著,心盲無明)。
褚上馬引軍趕至城門,望見左慈穿木履在前,慢步而行。
褚飛馬追之,卻隻追不上。
直趕到一山中,有牧羊小童,趕著一群羊而來,慈走入羊群內。
褚取箭射之,慈即不見,褚儘殺群羊而回。
牧羊小童守羊而哭,忽見羊頭在地上作人言,喚小童言:小童可將羊頭都湊在死羊腔子上。
小童大驚,掩麵而走。
忽聞有人在後呼:不須驚走,還小童活羊。
小童回顧,見左慈已將地上死羊湊活,趕將來了。
小童急欲問時,左慈已拂袖而去。
慈行如飛,倏忽不見(江湖騙子,不知所謂!)。
小童歸告主人,主人不敢隱諱,報知曹操。
操畫影圖形,各處捉拿左慈(為打耗子傷玉瓶——因小失大!為一江湖騙子,舍天下大事,值否?)。
三日之內,城裡城外,所捉眇一目、跛一足、白藤冠、青懶衣、穿木履先生,都一般模樣者,有三四百個,哄動街市。
操令眾將,將豬羊血潑之,押送城南教場。
曹操親自引甲兵五百人圍住,儘皆斬之。
人人頸腔內各起一道青氣,到上天聚成一處,化成一個左慈,向空招白鶴一隻騎坐,拍手大笑言:土鼠隨金虎,奸雄一旦休!
操令眾將以弓箭射之,忽然狂風大作,走石揚沙;所斬之屍,皆跳起來,手提其頭,奔上演武廳來打曹操。
文官武將,掩麵驚倒,各不相顧。
未知曹操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