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楊燦就要下山。
清晨,他是被鳥雀歡快的鳴叫聲喚醒的。
人醒過來,眼還沒睜,就聽到窗外鳥雀歡快的鳴叫聲此起彼伏。
到底是在山上,又是春天的節氣,空氣裡都透著青草的芬芳。
楊燦睜開眼,就看到一張嫵媚的臉。
潘小晚正要用一綹頭發調皮地撥弄著他的臉頰。
似乎童心未泯,又或許是和楊燦在一起,讓她的心態也年輕了許多。
“昨晚癱在那兒跟死狗一樣,現在倒是有精神了?”
楊燦冷哂一聲,得勝者總會在不經意間就趾高氣昂。
“小郎君,你是在說我麼?”
潘小晚嬌滴滴地說,聲音既妖且魅,雙眼卻已危險地眯了起來。
楊燦頓時不敢再拱火了。
這妖精一旦祭出那“滅世大磨”,楊燦的靈魂也要為之戰栗。
“不說了不說了,趕緊起來,我今兒還要下山呢。”
楊燦急忙顧左右而言他。
潘小晚吃吃一笑,眉眼間風韻流轉,儘是貓兒一般的饜足。
潘夫人開始侍候楊燦穿衣,這般小意溫柔,隻怕李大執事從未享受過。
很快,楊燦穿戴已畢,離開了臥房。
潘小晚重新慵懶的軟回了榻上,愜意地一癱,星眸朦朧。
這個楊燦,她是喜歡的,打從第一眼看見,就打心眼兒裡喜歡。
而且,她所做的事,又是一旦敗露就性命難保的事情。
朝而不知夕死的壓力,讓她喜歡了,就想得到。
接近這位小楊師爺,她的動機是純粹的,沒有任何的功利想法。
單純的隻是因為,她喜歡。
想到這裡,小晚夫人的杏眸又迷離起來,就像荷塘中升起的霧氣。
……
楊燦走出堂屋的時候,來喜不在院中。
這小子倒也不是一點心眼兒都沒有,知道該回避的時候回避。
楊燦出了小院,也不回自己院裡點卯,就徑直去了後宅。
索纏枝此時正在吃早餐。
一碗加了紅棗、蓮子的黍米粥。
黍米就是黃米,煮成粥易消化且養胃,最是適宜孕婦。
羊肉荸薺餡的蒸餅一碟,荸薺的清香中和了羊肉的膻味,十分可口。
再配上開胃的醬瓜、淋了香油的小蔥豆腐……
看的出來,儘管有了身孕,少夫人並沒有“害喜”,食欲很好。
索纏枝就這樣一邊吃早餐,一邊接見了楊燦。
原本就說好下山巡查的,也無需再說太多。
不過,臨告退時,楊燦又說了一句:“對了,臣看傳事丫頭巧舌,人很伶俐,做事也勤快,臣想向少夫人討要過來。”
索纏枝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瞟著楊燦。
楊燦道:“臣院子裡缺個灑掃打雜的人,李大執事送了個童子給我,如此一來,他那邊就缺了人。
李夫人潘氏終究是個女子,由一個小童侍候著,諸多事情有所不便,臣想討這巧舌,贈與潘氏。”
索纏枝眼中銳利的光緩和了下來,卻仍是輕輕一撇唇角:“你倒是個憐香惜玉的。”
楊燦要討個丫鬟去侍候李夫人,這件事本身並沒什麼。
但他點名討要被自己貶為傳事丫頭的巧舌,那就分明是為了救那丫頭出苦海了。
所以索纏枝才有如此一說。
不過,他討了那丫頭不是自己用,這讓索纏枝感覺還比較舒服。
況且這房裡還有丫鬟婆子的侍候著,她也不好把醋意表現的太明顯。
因此,隻是似是而非地一諷,便道:“罷了,一個小丫鬟,還不值得我揪著她不放,這個人情,送你便是。”
楊燦微微一笑:“那麼臣這就告辭了。”
他遊目四顧,不見青梅,便道:“還請少夫人催促一下青梅姑娘,臣在外宅等她。”
楊燦向索纏枝長長一揖:“臣告退。”
花廊下,巧舌一身青衣,頭係素帕,正努力提著一桶水。
這桶甚大,在內宅裡頭,平素都是要兩個丫鬟用抬杠抬水的。
如今卻隻交給她一個人,她提著水桶走兩步停一停,臉蛋兒漲的通紅,手指也勒出了紅印,卻也無人上前相幫。
所謂傳事丫頭,本就是打雜的,內宅裡誰都能指使她做事。
“巧舌!”
巧舌正活動著勒得生疼的手,聞聲望去,頓時兩眼一亮:“楊執事!”
楊燦招手道:“把桶放下,跟我走,從今天起,你不屬於內宅了。”
“啊?”
巧舌又驚又喜,一時間竟然反應不過來了。
楊燦說完這句話,已經繼續向外走去。
巧舌呆了片刻,忽然歡喜地把水桶往地上一扔,撒腿就追了上去。
楊燦走的並不快,但他身高腿長,巧舌就得步子邁快一些,才能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巧舌沒想到,楊執事答應把她要過來,居然一早就真的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