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燦啞然失笑:“怎麼,這就嫌累了?”
青梅扭頭看了一眼,彭進和賴軲轆正在樹下閒聊。
她便壓低聲音道:“你不是說破局另有其人麼?
那咱們還這麼辛苦做什麼,人家腳都走酸了。”
說著,她伸了伸腳。
楊燦低頭一看,石榴裙下探出一隻鹿皮短靴。
哪怕隻是鞋子,都顯得極其嬌小。
青梅看他眼神兒直勾勾的,又害羞地把腳縮回裙下。
青梅嬌嗔道:“人家和你說話呢,聽到沒有呀。”
楊燦攤了攤手,無奈地道:“你我如果一直待在豐安堡裡,張莊主豈能不起疑心?”
青梅撒嬌道:“哎呀,我知道你鬼點子多嘛,那你就想想辦法唄。”
楊燦忽然壞笑起來:“辦法麼,也不是沒有,比如說……”
青梅看著楊燦色色的眼神兒,一張俏臉忽然像春天隴上的榆葉梅似的紅了起來。
“討厭,你想死啊!”
青梅伸出腳,“用力”在楊燦腳上碾了碾。
也許是因為那腳丫小小的,也許是青梅的身子輕輕的。
總之,踩著一點都不疼,倒是踩得楊燦的心癢了起來。
之前的索纏枝,楊燦是豬八戒吃人參果,根本沒顧得上品嘗。
至於潘小晚,那是女妖精吃唐僧肉,又是一種風情。
如今這小青梅麼,楊燦倒是沒了急著把她吃掉的心思。
這種曖昧的交流,何嘗不是一種美妙的滋味?
……
隴上的田地,解凍的時間比起中原大地要晚許多。
這裡的播種期普遍要比中原地區晚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如今這個時候,中原土地上已經青苗茁壯,這裡才剛剛開始春耕翻土。
廣袤而平坦的原野上,一片農忙景象。
自耕農、部曲戶還有豐安莊的佃戶們,正在翻耕土地。
翻好的土地呈現著一片鬆軟的狀態,仿佛黃色的波浪。
和遼東地區那種一把都能攥出油來的黑土地不同,
隴上的土壤,普遍是黃色或者棕黃色的。
雖然不是黑土地,可這裡也的確是“隴右糧倉”,算得上是土地肥沃。
遼東的黑土地,是天然形成的黑鈣土。
那是大量有機質在土壤中慢慢分解後形成的,是“天生”沃土。
河套地區的土壤則是靠龍河水灌溉的。
而龍河水富含多種生物養分,這就彌補了當地土壤的先天不足。
豹子頭程大寬的娘子此時正在地裡乾活。
公公程老漢扶著犁,程娘子牽著牛。
她的兩個兒子和幾個年歲相當的堂兄弟、堂姐妹,則在壟上玩耍。
小女兒裹在繈褓中,躺在一棵大樹下隆出地麵的乾淨樹根上,呼呼大睡。
程大寬是程家的長子,也是程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他有六個弟弟和兩個妹妹,這就是程老漢一生的光輝戰果。
程大寬的六個弟弟中,在幼年時就夭折了兩個。
所以他現在是四個弟弟和兩個妹妹,全家都是自耕農。
比起佃戶們,程家人的生活當然要好的多。
但這種比較好,也隻是相對於那些佃戶而言。
程大寬做為長兄,家境又最好,所以對他的弟弟妹妹多有幫襯。
要不然,以他於家管事級彆的待遇,若隻是照顧自己一個小家,那生活還能優渥更多。
在程大寬家的土地旁邊,依次排開就是他的弟弟、妹妹家的土地。
這一大片兒的土地,都是他們老程家的。
幾個弟弟家裡沒有耕牛,如果都等大哥家的耕牛騰出空兒來,怕是會誤了農時。
所以,他們現在隻能用人拉犁。
家裡要是沒有壯勞力,還真乾不來這累死人的活兒。
好在程老漢天賦異稟的本領不僅是能生,他生的孩子還都比常人要更高大、更強壯。
程家幾兄弟個個膀大腰圓,有著一身的力氣。
因此這拉犁的活雖然辛苦,可程家人還能乾得來。
田地裡,程老二和他十六歲的大兒子,肩頭墊著麻布,躬著腰、蹬著腿,正像老黃牛一般地耕地。
汗水順著他們的臉頰淌下來,流到胸膛上、脊背上,又或者從額頭、下巴直接砸進土地裡。
程二娘在後邊扶著犁,一家三口正在犁地。
現在多犁出一些地,等老大家的牛騰出空來,就能更快地耕完剩下的地。
那樣一來,其他幾個兄弟家也能更快“得濟”。
忽然,程老二的麵前出現了一雙麻鞋。
程老二抬起頭,就見一頂竹笠下,露出半張須發如戟的臉。
雖還沒有看到他的眉眼,程老二已然認出了來人。
他驚喜地叫了起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