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不小心撥了出去。
江朔野原本想掛斷的,沒想到電話對麵的人接通得很快。
早已陌生了的聲音響起:“喂?請問是運送鋼琴的師傅嗎?”
江朔野愣著,有股電流劃過他的脊椎。
他喉嚨口啞了良久,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喂?是聽不見還是什麼?怎麼不說話呀?”江母皺緊著眉頭,看了眼手機屏幕,才發現打來的號碼是外地的。
不像是她約的搬貨師傅。
正要掛斷電話時,一個粉粉嫩嫩的小男孩從浴室裡跑了出來,嘻笑著喊道:“媽媽!媽媽,好多泡泡......”
電話另一頭,江朔野很清楚地聽到了一個小男孩在叫媽媽的聲音。
他左耳突然開始脹痛,連著太陽穴都有“突突突”的跳動感。
就在電話真的要掛斷時,他才忍著痛意喊了一聲:“媽。”
無比陌生的詞彙。
江母給兒子擦濕發的手停住了,臉色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她叫來住家阿姨把孩子帶回臥室去穿衣服,然後獨自走到了客廳角落裡。
聲音明顯壓低了八個度:“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一句話道明了許多意思。
其中,厭惡感最明顯。
江朔野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著平緩,喉結卻止不住地在滾動,他問:“這些年,您過得還好嗎?”
母親聲音冰冷:“在你沒打這通電話之前,一切都好。”
“聽著,我現在沒有工作,就是一個家庭主婦,如果你是想要問我要撫養費還是什麼,我一分都沒有,你去找你......”
“我不要錢。”江朔野打斷了,斂起的眼眸中夾滿冷漠。
原來他的關心都是令人憎惡的。
江母覺得這通電話就是莫名其妙,所以語氣也顯得有幾分咄咄逼人了起來,“那你給我打電話做什麼?”
“我的電話又是誰給你的?”
她真該和以前的所有窮親戚都斷了聯係!
江朔野緩緩站起身,走到了桌子旁邊。
台麵上的那隻跳跳虎掛件已經縫好了,坐在很顯眼的位置上。
他伸手拿起,“請幫我一個忙吧。”
“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打擾您。”
他的媽媽沒有不在,隻是成為了彆的孩子的媽媽罷了。
“什麼忙?”江母問。
她是在等自己的丈夫回來後,才反應過來。
這舉報材料裡的女老師不是隻罵了女學生麼,又沒罵他,要他瞎出頭做什麼。
隻不過這能給她丈夫的工作加點“業績”,也挺好的。
*
栗知照舊一大早在學校旁邊的文具店裡等。
和老板娘聊天的過程中,得知她昨天又被偷了好幾支進口鋼筆,其中有一支進價都要三百塊呢。
“這小賊也太囂張了吧!”栗知環視四周,小聲說道:“最近來得最頻繁的那個人有可能就是小偷。”
“我看心理書上說,偷東西是會成癮的!”
話音剛落,栗知就看到了江朔野的身影。
她直接跑出文具店,有個同樣準備離開的學生撞到了她。
“不好意思!”栗知先道歉,拎了一下自己肩膀上滑落下來的書包肩帶。
她跑到了江朔野的身邊,喘著氣問:“昨天放學的時候你去哪了呀?”
也不管這少年依舊不搭理她。
栗知往前跑了幾步,然後轉過身,倒著走路,下巴微微揚起了些:“你真應該看我昨天晚上在校長辦公室裡是怎麼大殺四方的。”
“我為咱們班裡的女生都爭取來了應有的道歉!”
聞言,江朔野抬了抬眼,聲音有點沙:“你大殺四方?”
“沒哭鼻子就不錯了吧。”
栗知差點兒自己踩到自己的腳。
她這同桌難道是江半仙嗎?
怎麼突然料事如神起來了。
“我才沒哭好吧......”栗知嘴硬地說著,手已經在不自覺地摸鼻子了,“該哭的人明明是那邪惡老頭才對!”
路上學生很多,有幾個高三的一邊走一邊鬨。
江朔野沒再和栗知說話。
隻有當她擋住自己的路時,才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讓開。”
栗知撇了撇嘴,繼續往前麵走著。
高二六班今天莫名安靜,走廊上也沒有值日的同學。
難不成老師提前過來看早讀啦?
栗知加快了些腳步,一條腿剛跨進教室前門時,頭頂上方響起“嘭——”的一聲巨響。
栗知受到驚嚇,下意識地想往外麵躲,不巧撞到了江朔野的懷中。
江朔野也是出於本能反應,一條手臂護住了她的後腦勺。
無數小彩帶從半空中繽紛落下。
人堆裡,有個同學看著門口抱在一起的兩個人,腦抽地說了一句:“新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