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響起的瞬間,石讓就邁步往門口走去。跨了兩步路,才反應過來那不是門鈴。
他轉頭接起電話。
“英——”
“您好,人壽保險有需要嗎?”
石讓將冒到嘴邊的昵稱也硬生生咽了回去,摁斷電話。
他忍不住開門往外看了看,以防英尚其實蹲在門外搞惡作劇,結果再次撲空。
天馬上就黑了,菜也熱了兩回。
往常這個時候,她應該早就回來了啊......
石讓翻開通訊錄,找到英尚工作畫室的號碼。
還是打去問一下吧。
“嘟......嘟......”
電話接通的瞬間,世界崩塌了,撕裂的畫麵和斑駁的色塊從他身邊衝過。
萬物恢複清晰。
石讓醒了。
他發現自己趴在地板上,腰間圍著一條浴巾,渾身縈繞著水汽。
家裡沒開燈,但被蒙蒙發亮的天空照亮些許,太陽快升起來了。
他虛弱得無法動彈,仿佛剛結束一場馬拉鬆,衝線後一頭栽倒在地。
最開始他僅能挪動幾根手指,用儘全力以指頭拖著手掌在地上摸索,觸到一個堅實的方形輪廓,是他的手機。屏幕上布滿深深的裂痕,已經壞了。趴了一會兒,感覺身體恢複些許,他才扶著地麵爬起來,借著微光,發現相機擺在門邊台麵上。
我在家?
可我不是,我不是去雲陵新區了嗎?
原來,原來那是一場夢嗎?黑暗、怪物、死前的走馬燈,全都是夢?
腹中空蕩蕩的,餓得他發昏。
最後的記憶是他殺死了縫合行屍,獨自在黑暗中等待死亡,但他越回憶越覺得荒誕——他的右臂可是好端端在這兒呢!
有些眩暈的石讓把腦袋裡的怪物和人臉拋到一旁,努力說服自己他已經醒來。
他驅散腦中的混亂,試圖找出記憶中可信的部分。
花了幾分鐘,他勉強拚出了一個可能的真相:
他並沒有被困在夜晚的工業區,而是在日落前,於情緒激動下回到家裡。他可能正打算洗澡睡覺,麵對總編的刁難當一回縮頭烏龜,結果不知怎麼的暈倒在了客廳,不僅把手機摔壞了,還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裡的超自然元素都曾出現在管理局總站上——比約恩,縫合行屍的信息他都知道,其他的則來自幾天前的慘痛記憶。想象力和潛意識在他的腦袋裡發生了化學反應,最終讓他在半夢半醒間遭受了莫大的煎熬。也許是他痛恨主編的念頭被濃縮成了奇跡般擊敗縫合行屍,來給自己解壓。
沒錯,這樣就說得通了。
這是現實世界,怎麼會發生那麼離奇的事呢。
隻是,我怎麼連拖鞋都沒穿......?
總感覺家裡有股怪味,是錯覺嗎?
石讓攥了攥確實存在的右手,決定先不管這些。
他把剛買一天就摔壞的手機放到一邊,摸黑到廚房尋找食物。
現在吃飯有點太早了,但他從中午為照片奔波起就沒進食,此時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呼求能量。
低血糖帶來的眩暈和渾噩令他在冰箱前停步,向前傾身,將額頭抵在冰箱門上緩解不適。
頭上傳來的涼意又讓他想起那隻伸向他頭顱的手。
那本是他的胳膊,卻被縫合行屍奪走,化為己用......
彆想了,都是夢。
石讓歎了口氣。
他記得自己出差之前買了一袋麵包,要是還沒發黴,就端進微波爐熱一下湊合湊合吧。
是時候回到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