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讓掀開被子,奔到桌前撕下一張便利貼,迅速記下線索,生怕它們一眨眼就逃進朦朧。
【戴牛仔帽,一米七左右,男性,可能有三十多歲,穿風衣,能讓人失去記憶/相信所說話語】
是的,這是個有異常的世界。
這個人篡改了石讓的記憶。
被隱藏的真相如今顯露,恐怕是超速愈合的意外作用,也許涉及腦部結構的恢複,也許......
這個人是誰?
英尚是被他們綁架了嗎?為什麼?為什麼是她?
她還活著嗎?
“石讓?”傑克抓著充電線,睡眼惺忪地爬上桌麵,“怎麼了?”
大個子卻沒有理他,自顧自起身一把拉開窗簾,強光刺得傑克捂住眼睛“哎呦”了一聲。
石讓立在窗邊的背影裡含著怒氣和陰鬱,傑克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麼。他有點鬱悶,但覺得石讓這種可靠的大人這麼做肯定事出有因。於是他原路爬下去,找到剛起床的警長,將這個說話很有分量的“小不點大人”扛在肩上,順著窗簾爬高。
其他被驚醒的小不點們在下方吵鬨,想讓傑克帶上他們,但傑克早就跑開了。
個子變小之後,傑克變得很擅長攀爬,他一路爬到石讓腦袋附近,踩著窗簾上的裝飾繩,用力朝他的耳朵喊話。
“你做噩夢了嗎?你在乾什麼呢?”
“安靜,孩子,他在研究。”警長說。
“研究什麼?”
“牆上。”
在傑克的印象裡,石讓的臥室窗邊確實貼著一牆的拚貼畫。變小之後他看高處或者低處的東西就會變得很模糊,現在平視過去,倒是能分辨清楚那些張貼的東西了。大量的便利貼出現在傑克眼前,它們翹起的底邊令牆壁顯得毛茸茸的,在中間還點綴著很多照片,有很多穿行其中的毛線......
傑克隻在動畫片裡看到過這種東西。
“這是線索牆嗎?”
他驚歎著看向正中,那裡有一位阿姨的照片,她比著剪刀手向鏡頭靦腆微笑,懷裡抱著一束花。所有線條以她為源頭放射向外界,沿途串聯著無數便利貼和照片,證實她就是一切的起點和終點——隻有她的照片沒有被圖釘戳著,而是用交叉的線網在牆上。
石讓正舉著手裡的便利貼,在線索牆左側核對。
左側的照片非常多,大部分都是監控錄像,照片上的阿姨在靜止的錄像截圖上走出建築、穿過商店門前、拐入一個街角......
這時,石讓用指甲挑起一張照片,那是個模糊的背影正在走入車站。
那個人的衣服和監控裡的阿姨一樣。
石讓扯下照片扔進垃圾桶,將新的便利貼放入空位,調整毛線,把它變成第二個焦點。
“幫我問他:你做這個做了多久?”警長說。
於是傑克把話轉達。
“從她失蹤那天起到現在。”
石讓翹起手指,移向右上角那一大片打叉的便利貼,戳了戳寫著【灰狗】的照片。
“我以前都往右上角查,現在我發現自己大錯特錯。這家夥是個賊,但我現在知道了,他是個受害者——至少在這件事上是受害者。他的記憶也被人篡改了。”
迷你警長爬到傑克頭頂,奮力一跳來到石讓耳廓,“這些照片......你一開始就懷疑有人篡改了監控?”
“她絕對不會不辭而彆,我知道她不會的,所以那些指向她‘獨自離開’的線索我一個都不信。警局的人被我煩透了,想用那張照片打發我,告訴我她是受夠了我,就此離家出走,但我知道那不是她。他們都說我精神出問題了,但我沒有,我知道我沒有。”
石讓似乎筋疲力儘,向前靠在了線索牆上,額頭落在妻子的身影旁,誠摯地凝望著照片裡的愛人,仿佛躺臥在她的懷抱中。
經曆了這麼多年的煎熬,他終於找到了真相。
原來證據一直在他腦中。
“是我的記憶被人篡改了,有人刪除了我的通話記錄,從家裡偷走了她的護照和照片,扮成她在車站離開,去了異國他鄉,讓所有人......有時候包括我自己都懷疑,她是自己走的。但這些全都是謊言。”
警長:“那一定是個能量非凡的勢力——你已經有懷疑對象了?”
石讓閉上眼睛,忽然像戴上麵具般冷下臉來。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