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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西行記 第十二章 邪廟深處(1 / 1)

那光,並不熾烈,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至高無上的純淨與穿透力,仿佛來自九天雲外,不容絲毫褻瀆。

它如審判之劍般撕裂洞窟中濃稠汙濁,所過之處,甜膩腐朽味、怨毒低語如肮臟積雪遇陽,迅速消融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雨後山林般的清新凜冽。光芒精準籠罩兩人身前,將那毀滅性攻擊輕描淡寫化為無形,仿佛拂去微塵。

預想的劇痛未至,林芊芊顫巍巍睜開淚眼。

映入景象令她呼吸停滯,忘卻恐懼。

光芒稍斂,一道身影悄然立於前,背對她們,仿佛自古便佇立於此。月白廣袖長袍流瀉清輝,纖塵不染,自身便是這黑暗中的光源。墨玉長發以簡單玉簪鬆綰幾縷,餘者如瀑垂落腰際,更襯其身姿頎長,風姿清絕。

他緩緩轉身。

林芊芊心臟狂跳,劫後餘生混合著超越想象的驚豔震撼,令大腦空白。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精絕已不足形容。五官如寒玉雕琢,每一處線條完美得恰到好處。肌膚白皙近透明,透著冷玉瑩潤。那雙眸,極淡琉璃色,清澈見底,卻似蘊萬古星空沉寂疏離,無悲無喜,漠然注視那瘋狂妖物,如神祇俯視螻蟻。

是他!狐仙廟巷中驚鴻一現的仙人!此刻更清晰,也更遙遠不似凡塵。

林芊芊隻覺臉頰發燙,呼吸放輕,生怕驚擾幻夢。作為見慣屏幕精修帥哥的現代人,此刻方知何為“謫仙臨凡”。滿心滿眼皆那月白身影驚世容顏,唯餘一念:世間竟有如此人物……

雲羲強忍劇痛抬頭。血汙沾染俊美側臉,卻無損桃花眼中銳利如鷹隼的光芒。他死死盯住白澤,震驚、探究、警惕……及一絲未察的被比下去的不爽憋悶,飛速閃過。此人是誰?好強!好純粹的淨化之力!絕非凡人!救他們,目的何在?

妖物對這突然出現、力量完全克製它的存在感到極致恐懼憤怒,發出更尖銳咆哮,巢穴剩餘黑紅能量瘋狂湧動,化無數猙獰鬼麵觸手,鋪天蓋地撲向白澤!

白澤甚至未移腳步。

他隻微微抬眸,淡琉璃色瞳仁似有微光流轉。抬起右手,五指修長如玉雕,指尖於空中隨意一劃...

無驚天聲勢,隻一股磅礴浩瀚、至純至淨力量如無聲海嘯奔湧!那力量非熾熱,帶月華般清冷,卻含蕩滌一切汙穢的絕對意誌。

猙獰觸手碰此清輝,如遇克星,發出淒厲慘嚎,瘋狂扭曲消融,化縷縷黑煙,旋即被徹底淨化消散。清輝毫不停滯,直接衝刷巨大巢穴與妖物本體!

“嗷——!”妖物痛苦哀嚎,周身汙濁願力煞氣以肉眼可見速度蒸發驅散。扭曲身體在清輝中劇烈顫抖縮小,瘋狂貪婪眼神漸被巨大痛苦茫然取代。

最終,絕大部分汙穢淨化後,那暗紅狐形軀體幾近透明。徹底消散前瞬,它似恢複一刹清明,模糊狐首微轉向西,眼中流下兩行虛無淚,發出一聲輕若歎息嗚咽,整個身體徹底化點點瑩白光粒,消散於純淨清輝中。

隨邪源本體消散,巨大巢穴如失支撐,連同狐仙廟轟然倒塌,化一地飛灰。邪異氛圍飛速消退,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汙穢感蕩然無存,空氣瞬間清新,如被暴雨洗滌般。

白澤緩緩放手,月白袍袖垂下,纖塵不染。他轉身,淡漠琉璃色眸子極快掃過重傷雲羲,然後,落林芊芊懷中那枚仍散發微熱與清輝的玉佩。

目光停留極短一瞬,快如錯覺,眼底似泛起一絲極微弱、難捕捉的漣漪,似疑惑,又似某種難以言喻的熟悉。但他未發一言。

雲羲強提氣,手背擦去唇邊血跡,掙紮欲起,卻牽動內傷,悶哼一聲險些栽倒。林芊芊忙從驚豔中回神,用力扶住。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雲羲聲因傷勢沙啞,卻仍保持鎮定試探,“不知閣下尊姓大名?雲某日後必當重謝!”

白澤目光從玉佩上移開,恢複萬年沉寂。看雲羲一眼,聲清冷平穩如玉磬輕敲:“此間汙穢已除,然根源未斷,非爾等可久留之地。”

他未答問題,反似給出警告。言罷,竟不再看二人,轉身,月白身影如來時般,開始悄然變虛幻,似要融入空氣中未散儘純淨光輝。

“公子!”雲羲忍不住再出聲,心中疑竇更深。此人手段通天,目的不明,救他們卻不露身份。

白澤身影頓了頓,未完全回頭,隻側顏在微光中愈顯清冷縹緲。他像想起什麼,又似隨口一提,淡聲道:“西方煞氣衝霄,非吉兆。”

話音落,身影徹底化點點柔和清輝,如流螢消散洞窟中,仿佛從未出現。

留原地怔忡二人,及一句充滿懸念的警告。

“.....西方?”雲羲忍痛蹙眉深思。林芊芊則還沉浸方才驚豔場景與白衣人風姿中,下意識喃喃:“竟是他!他……到底是什麼人……怎生……好看成那般……”語氣帶自己未意識的讚歎恍惚。

雲羲聞言,收回目光,瞥見她那副魂不守舍、臉頰微紅模樣,不知怎的,心裡那點因重傷被動而生的憋悶瞬間找到出口,一股無名火混酸意直竄上,忍不住冷哼,聲又衝又酸:“哼!裝神弄鬼,遮遮掩掩,非奸即盜!誰知是個什麼玩意兒!”說完還故意咳兩聲,試圖拉回她注意力,掩飾自己不自在。

林芊芊被他一嗆,猛地回神,見他臉色蒼白卻還嘴硬樣子,頓時忘了他的傷勢,怒道:“喂!人家剛救了我們!你這人怎恩將仇報!而且他明明……”她本想說他明明清風霽月像神仙,但見雲羲難看臉色傷口,後話咽回,語氣不由自主軟下,帶擔憂,“……你、你怎樣?傷得重不重?”她扶他的手微微收緊,透露出真實焦慮。

雲羲本想繼續嘴硬“死不了”,但看著她那雙盛滿對自己擔憂的眸子(方才還在看彆人),那點莫名不爽突然散大半,甚至有一絲極細微的、詭異的滿足感。他彆扭轉開臉,聲也低幾分:“……還愣著乾什麼?看看那鬼東西死了留什麼,難不成真白來一趟?小爺我這傷不能白受。”

林芊芊扶他走至巢穴化灰燼處。果然,灰燼中靜躺一枚約嬰兒拳頭大小的黑色晶體,內部似無數細小黑紅血絲蠕動,散發令人極度不適的陰寒怨煞之氣。

然林芊芊懷中玉佩對此物產生前所未有的強烈反應!它不僅滾燙灼人,更劇烈震動,散發清輝變得急促,一股清晰的、指向西方的意念傳入她腦海。

“這是什麼東西!”

雲羲忍不適,用未傷手隔手帕拾起,仔細端詳,眉頭緊鎖:“好精純的煞氣怨念……這感覺,比廟裡的更古老陰沉……”他回想白澤最後那句話,“西方煞氣衝霄……莫非指這個?”

他收起晶體,臉色凝重看白澤消失方向,低語:“淨化之力如此純粹強大……又一眼看穿西方之患……他究竟是誰?”

林芊芊扶他,擔憂道:“先彆管他是誰了,你得趕緊療傷!我們快離開這裡吧!”

雲羲點頭,借她攙扶,兩人一步步朝洞窟外走去。雖傷痕累累,但下一個目標,已然明確。

而在他們離去後不久,狐仙廟最深沉的陰影裡,那一絲源自萬花深處的奇異氣息再次微微波動起來,這一次,不再是審視或冷意,而是帶上了一絲被意外打亂計劃的慍怒以及更深沉、更冰冷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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