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默抬步,走進了那片光裡。
無數鏡頭在同一秒對準了她,閃光燈亮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她微眯起眼,很快適應了這強度,而後,唇角勾起一個弧度。
不是溫婉的,不是討好的。
貴賓席最前排的陰影裡,傅曄霆的視線穿透喧鬨的人群,牢牢鎖在那個身影上。
她瘦了,西裝顯得有些空蕩,但那身形卻站得筆直。
他放在膝上的手,無聲地收緊。
“大家好,我是蘇默。”
她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到每個角落。
“我知道,很多人認識我,是因為蘇家的養女。”
她開了口,第一句話就將最尖銳的標簽擺上了台麵。
台下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等待著接下來的爆料或者哭訴。
蘇默卻隻是笑了笑,那笑意帶著幾分自嘲:
“前段時間,網上有很多關於我的討論。比如,豪門假千金,白眼狼,恩將仇報。詞彙量非常豐富,讓我深刻感受到了廣大網友在文學創作上的天賦。”
台下有人被她逗笑,氣氛鬆動了些許。
“我認真反思了一下,尤其是那個恩將仇報。我在想,一個剛出生,就被親生父母以一種近乎丟棄的方式送走的孩子,她到底欠了誰的恩?”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語調平靜。
“是那個給了我生命的男人,還是那個生下我卻無力撫養的女人?又或者是,收養我二十年,給了我一個家的蘇家?”
“說到蘇家,我確實應該感恩。”
她話鋒一轉,“他們給了我二十年錦衣玉食的生活,讓我成為了一個……很漂亮的擺件。”
觀眾席一片嘩然。
“一個完美的,符合上流社會審美的,被精雕細琢的擺件。可以在宴會上拿出來展示,證明主人的品味和仁慈。當然,大部分時間裡,它的主要功能,是做一個情緒容器。開心的時候,摸一摸。不開心的時候,看它一眼,好像所有的錯,就都有了源頭。”
“不是比喻,是事實。”
蘇默目光坦然,“一個擺件,是沒有資格喊疼的。所以,當真正的蘇家小姐,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豪門野種的時候,我沒有憤怒。”
她看向鏡頭,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些,卻看得人莫名心酸。
“因為我承認,我的出生,確實充滿了戲劇性,很不光彩。但我沒辦法選擇我的父母,對嗎?我唯一能選擇的,就是從今天起,怎麼活下去。”
“所以我給自己改了名字。”
“我不再姓蘇,我姓柳。跟蘇家再無關係。柳默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意味著新生。意味著我終於可以做回我自己,不必再為了某個家族的榮辱背負罵名,更不必再為那些上一輩的恩怨罪孽,去付任何代價。”
“因為,我不欠任何人的。”
她說完最後一句,全場死寂。
幾秒後,不知是誰先起的頭,掌聲如同雷鳴,從四麵八方湧來,經久不息。
網絡直播的彈幕,在這一刻徹底瘋了。
【臥槽!姐姐好敢說!粉了粉了!】
【什麼白眼狼?這明明是人間清醒!蘇家那也配叫恩?】
【擺件論聽得我頭皮發麻,這二十年她到底是怎麼過的……】
【柳默加油!你不是擺件!你是你自己!】
【心疼柳默,從今天起你隻有我們了!】
就在這時,演播廳後方巨大的ed屏幕上,原本播放著節目ogo的畫麵,忽然暗了下去。
下一秒,無數璀璨的星點亮起,彙成一片幽藍的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