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迫切地想要得到。
然而第二天,我愛羅沒能在沙場見到那個女孩。
周圍的人還是對他那麼避之不及,充滿憎惡與恐懼。還有許多人在暗中潛伏著,隨時準備動手殺死他。
哥哥姐姐依舊和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算是難得會和他交流的人。
可也總是沒說上幾句話,就會被父親態度強硬地帶走,不讓他們繼續和我愛羅接觸。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愛羅看著哥哥勘九郎頭也不回地跑開,看著姐姐手鞠雖然麵露猶豫,卻也無法違抗父親的命令,隻能沉默遠離的模樣。
羅砂看他的眼神,就像在審視著一把待檢驗的危險武器。他在看著這個年幼的一尾守鶴人柱力,絕非自己的孩子。
這種目光代表的意義實在太過冰冷,殘忍,也複雜得超過我愛羅現在能理解的極限。
但他能體會到那種“戒備”的,“毫無溫情”的感受。
於是那種痛苦又來了。
無法緩解的,尖銳持久的痛苦。
有風從側麵的街道吹來,裹挾著躁動不安的沙礫到處翻滾,漫開層層煙塵圍繞著我愛羅。
他站在風沙裡,孤獨瘦弱的身形像是一顆即將壞掉的果核,正在緩慢坍縮成黑洞中心。翻滾的流砂是具象化的痛苦情緒,想要不分對象地抓住所有身邊的人和事。
見狀,原本藏匿在黑暗裡的忍者——畑元,終於現身,準備執行自己的刺殺任務。
那是風影羅砂親自下達的命令。
他從屋頂一閃而過,靈巧得悄無聲息,手裡的苦無閃著冷冽光芒,尖端對準著不遠處的我愛羅。
“不要……”我愛羅聽到自己的聲音。
仿佛溺水之人從肺部深處擠出的哀鳴,沙啞而扭曲:“不要留我一個人……不要……讓我一個人……我不想一個人……”
不要再扔他,砸他,罵他,把他逼到絕境裡還憎恨他,恐懼他,總是想要殺了他。
不要丟他一個人,不要……
“喂——!你!紅頭發的……我愛羅!快跑啊!”一個陌生的女孩聲音從風沙外傳來,居然是在叫他。
我愛羅愣愣抬起頭。
一塊石頭朝他砸過來。
多麼熟悉的場景。
他沒有動,因為砂子總會自動保護他的。
這種全方位防禦一切攻擊的完美能力,是與他伴生而來的東西,不由我愛羅自己的意識控製。
可這一次,砂子沒有啟動。
因為那塊石頭以一種非常刁鑽的角度,巧妙繞過了他,直奔那支朝他背後刺來苦無。
石頭被金屬擊穿成粉碎。苦無也掉進地裡。
我愛羅茫然地轉向石頭飛來的方向,看到了那個送他香包的小女孩。
她依舊用紗巾裹著頭發。
她的眼睛是黃沙煙塵也磨滅不了的太陽。
“快跑!”她在喊,“他想殺你啊!你快跑!”
說完,她從台階上跳下來,衣擺翻飛像隻潔白無瑕的蝴蝶,幾步穿過已經散掉的風沙,一把揪住我愛羅就朝街上逃竄出去。
畑元落地,撿回自己的苦無,看到刀刃上的一線白色刮擦痕跡,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個女孩居然能用一塊石頭,這麼輕易就打歪他的攻擊。
到底是哪裡來的?
他動身追上去。
此時的太陽奈正拉著我愛羅在街上到處跑。
因為年齡和身高的差距,我愛羅想要完全跟上太陽奈的速度還有點困難。
再加上他還沒從對方突然衝過來,一把抓住他手就跑的震驚裡回過神,幾次張嘴想要說話都想不起該說什麼,隻是下意識緊緊反握住女孩的手。
鬨市街區裡人來人往,兩個小孩子融入進去後極易躲藏。
畑元則奔躍在不遠處的屋脊上,緊隨其側,居高臨下地監視著這兩個孩子。
工藝店門口擺著一米多高的展覽攤,太陽奈目測自己跳過去沒問題,但是帶著的這個小豆丁就很難了。
年紀好小,腿短短。
想到這裡,她幾乎是立刻做出一個決定。
“鬆手。”她說。
我愛羅怔一下,剛鬆開就被對方拎著領子,把他從攤子上直接扔了過去。
女孩看著有些瘦,力氣卻很大,扔他就像扔隻小花貓一樣輕鬆。
即將落地的瞬間,砂子自動形成柔軟的保護,無比珍惜地接住我愛羅。
他啊一聲,淡玉色的眼睛睜大,看著太陽奈抬腳一踩,輕而易舉越過那片攔在路上的攤子。
飄散的衣角擦過那些掛著的玻璃風鈴,絹絲扇子,各類裝飾品,晃出一陣奇異又空靈的丁零當啷響。
陽光透過那些斑斕又晶瑩的小玩意兒,被折出色彩鮮豔的影子,倒映在我愛羅臉上。
還有女孩朝他跳下來的剪影。
砂隱村的風,厚重岩黃的石泥牆,流動的沙礫,一切都在遠去,隻剩眼前這一幕在陽光中閃閃發亮。
有苦無穿風而來,割破太陽奈頭上的紗巾結,打亂了她的動作。
她不得不伸手按住紗巾,掉在我愛羅麵前,極近的距離。
火楓紅的發絲從紗巾下溢出來,撲了他滿臉,鼻尖幾乎都碰到一起。他彆無選擇地對上那雙金色的眼睛。
明亮到讓心臟都在發痛的地步。
有那麼一瞬間,我愛羅甚至覺得,眼前這個人就像是從萬花筒中飛出來的一個夢,一團流動的火焰,無可阻擋地逼近到他麵前,勢必要在他胸口裡燒出一個洞才好。
而她下一秒就重新綁好頭發,站起來,伸手拎著他:“跟我過來!”
他狼狽地順著對方的力道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跟上去。
夜叉丸的話忽然浮現在耳邊。
“這是一種約定哦,我愛羅大人。約定會讓人有期待感和幸福感。並且後者往往需要在約定實現的那一刻,才會最大化。”
下次見。
下次見。
他回憶著兩天前太陽奈對他說的話。
原來這就是實現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