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虎宴,想來大宋建國百餘年,王侯將相也不一定有這個口福!
西門慶一襲儒衫當先而行,身後人潮推得他腳不沾地,一路回轉西門府來。
來到府前,先命七八個小廝用門板抬出虎屍。
西門慶站在府門前,望著人山人海,朗聲道:“諸位鄉鄰且為我做個見證,認為我是‘打死’這隻大蟲的,稍待吃肉喝湯分文不取,若以為是我‘藥死’大蟲的,這虎肉和虎湯就莫吃了,被‘毒’得七竅流血我可付不起這責任。”
眾人一陣哄笑,都道正是這個理兒。
劉伯先請來三名皮匠,現場開剝老虎,叮囑道:“虎皮精貴,仔細開剝,不能有分毫損傷。”
領頭的皮匠笑道:“放心,祖傳的剝皮子手藝,出岔子您剝了我的皮還不成?”
眾人大笑。
皮匠掣出牛耳尖刀,說乾就乾。
他刀尖在虎腹輕輕一挑便劃出一條筆直的線,如同裁縫量布般精準。
虎腹迸開,黃脂白膏顫巍巍跳出虎皮。
手腕又是一旋一剜,瞬間割下碩大的虎鞭,眾人一陣驚呼。
西門慶神識中,鎖靈一聲吆喝:“嘖嘖,這麼大條?”
皮匠手指翻飛,半炷香的工夫,整張虎皮已如脫衣般從筋肉上滑落,竟連半滴血珠都未濺到皮麵。
眾人隻見他手腕一抖,那張帶著斑斕紋路的虎皮便在空中展成完整的方幅,邊緣齊整得如同用墨線彈過。
連一旁武鬆都忍不住喝彩:“這手藝,比俺的棍法還利落三分!”
皮匠將虎皮四角用繩子吊起,扇子麵般掛在大樹上。轉身向西門慶一揖道:“大官人,虎皮需先晾曬半月,後續再鞣製、陰乾,大概個把月,您就能得到一張上好虎皮。”
西門慶笑道:“工價幾何?”
皮匠雙手連擺,道:“大官人舍身打虎,命都豁出去了,小的一文錢也不能要,不然豈不被人戳脊梁骨?”
圍觀眾人都讚。
有人擠到前排,指著剛割下的虎鞭高喊:“此物當浸高粱酒,七七四十九日後開壇,飲一盅可夜禦十女!”
眾人都驚呼一聲,男男女女,望向虎鞭眼神複雜。
眼看人流還在彙集,武鬆在西門慶身後提醒道:“哥哥,人這般多,幾百斤虎肉怕是不夠吃呀!”
西門慶點點頭,略一思量,喚過劉伯吩咐一番,他急匆匆帶了三五個小廝去了。
武鬆問道:“哥哥怎生解決?”
西門慶一笑,笑道:“放心,人人都管飽。”他指了指府前一側門房,道:“你且帶兩個小廝去後廚搬些蒸籠大甑來,多搬麵粉,稍後你哥哥武植前來要用。”
“我哥哥?”武鬆大喜,大跨步隨著小廝入府去搬東西了。
人群中擠出一人,正是獅子樓梁掌櫃。
梁掌櫃向西門慶一揖,道:“大官人烹製全虎宴,怎的也不知會俺老梁一聲?我獅子樓的廚子,燉製虎肉可是一絕!”
他向身後一指,身後又有七八個肥頭大耳廚子擠出人群。
眾人指指點點,紛紛笑道:“梁掌櫃,莫要吹牛,你那裡幾時燉過虎肉?”
梁掌櫃回身一笑,道:“獅子樓嘛,聽名字就知道專燉獅子老虎,哈哈!”
眾人都笑,西門慶也不禁莞爾,道:“好,燉老虎這差使,就交給你了!”
“好嘞!”梁掌櫃大手一揮,身後廚子擼起袖子,在西門府前擺開架勢,有人負責肢解死虎,有人負責剔骨切肉,有人負責清洗內臟,又有人又搬來三口大鍋添水生火。
梁掌櫃在三口大鍋中央,豎起一麵旗子,上書:“獅子樓專燉獅虎,誠請全城品鑒!”
這三口大鍋,一鍋燉虎肉,一鍋燉下水,一鍋熬製虎骨濃湯。
片刻間,鐵鍋沸如雷鳴,虎骨、虎肉、虎臟分類下鍋,廚師們又加入各種作料,一股從未有過的香氣衝天而起。
西門府前,穿綢緞的商賈和赤腳的挑夫擠作一團,孩童們趴在大人肩頭,盯著鍋中沉浮的虎肉直咽口水——那虎尾還在鍋邊甩出個弧度,如同彩虹般優美。
“讓一讓,讓一讓……”
劉伯帶人擠開人群,身後跟著武植。
身後三五個小廝,各扛麵粉、挑子、餅箱緊跟在後。
武植邁開短腿,一溜小跑來到西門慶麵前,拱手道:“大官人喚我前來,不知有何差遣?”
西門慶笑道:“武兄弟,差遣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