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想到他和宋江哥哥那是過命的交情,在江州法場滾過大釘板、殺得血流成河的!可如今梁山之上,依舊是晁天王坐第一把金交椅……他李逵一百個一千個替宋江覺得憋屈、不值!憑什麼?
眼前這三個一看就跟晁蓋關係匪淺,不正撞在他槍口上了嗎?要是趁著晁蓋等人還沒到,自己狠狠削他們一頓,打他們個灰頭土臉、哭爹喊娘!這不等於是在眾位兄弟麵前,大大地給宋江哥哥長個威風、出一口氣?
這豈不是天賜的功勞?這機會……千載難逢啊!
這念頭像野草一樣在李逵單純的腦子裡瘋狂滋長。
想到此處,李逵那雙牛眼裡凶光再度暴漲,不僅沒放下斧子,反而氣勢洶洶地指著西門慶三人,震聲喝問道:“喂!你們三個撮鳥!都豎起耳朵聽真嘍!你們三個……誰跟那梁山泊的晁天王是老交情?”
他特彆強調了“那梁山泊”,透著股刻意的疏離。
西門慶慢悠悠抿了口酒:“我。”
他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說話間手指還輕輕轉動著略顯粗鄙的粗陶酒碗碗沿。
李逵心底瞬間狂喜!哈哈!原來就這個公子哥模樣的家夥認識晁蓋!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
他心中動起了歪腦筋,暗忖剛才那胖大和尚勢如瘋魔,一拳就把他轟飛了出去,那精壯漢子手腕一抖銀子入木半寸,顯然都不是易與之輩!真要動手,自己以一敵二怕是要吃大虧,更遑論三個一起上?
但眼前這個穿著紫袍、麵皮白淨、說話慢悠悠的小白臉,不是現成的軟柿子是什麼?揍翻了他,等會兒見了諸位哥哥,尤其是宋江哥哥,可不正好顯顯俺鐵牛的本事和忠心?
“哈哈!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李逵幾乎要笑出聲,隻把這當成老天賜予的立功良機。
他已經將矛頭完全對準了西門慶,那張因亢奮而扭曲的黑臉上滿是輕蔑和挑釁,吐沫星子又噴了出來:“晁天王?俺呸!響當當的梁山泊主、頂天立地的綠林好漢!就憑你這油頭粉麵、風吹就倒的小雞崽兒模樣?也配跟天王當朋友?莫不是個蒙吃蒙喝、耍嘴皮子的下流小廝?爺爺看你就像個繡花枕頭,晁天王怕是沒你這樣的朋友!”
西門慶似乎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俊美的臉上漾開一抹真正發自內心的、燦爛到極點的笑容,連眼角眉梢都彎了起來:“噗嗤……我說黑炭頭,交朋友是看臉白臉黑麼?怎麼,你這臉黑得跟鍋底灰似的,莫非天下朋友都要搶著請你……吃豬蹄膀?”
最後幾個字,他刻意拖長了調子,帶著十足的戲謔。
與此同時,鎖靈在西門慶腦海中已經笑得直打滾,清脆的意識波瘋狂振動:“哎喲喂廢柴!這黑疙瘩……這黑疙瘩他那一身油光水亮、腱子肉暴起的橫肉,黑黢黢的,倒是……倒是頂好的鹵蹄膀現成材料啊!笑死本姑娘了!啊哈哈哈……”
李逵挺起油亮的胸膛,叫道:“嘿嘿,你這小白臉還真猜對了,黑爺爺不是說大話,走到哪兒俺都有一幫子兄弟,爭著請黑爺爺我吃豬蹄膀!”
“呦吼,失敬失敬,那看來你麵子當真不小!”西門慶喝一口酒,笑道:“你朋友請你吃,但你我素未相識,我的豬蹄膀留著自己吃,現在你就隻能看著咽唾沫,哈哈!”
“哇呀呀!氣死爺爺了!”李逵一張黑臉先是氣得血紅,隨即又轉為豬肝般的醬紫色!他隻覺得一股氣血轟得直衝天靈蓋,腦瓜頂幾乎要冒出煙來!
“小白臉!就知道耍嘴皮子!算個卵本事!有種出來,跟黑爺爺扠一扠!”他如同被燒著了尾巴的蠻牛,猛地一腳將身旁一張本就歪倒的破凳子狠狠踹飛出去!
凳子砸在對麵的土牆上,摔得四分五裂!他指著西門慶,眼珠子瞪得溜圓,嘶吼著發出挑戰!
武鬆和魯智深一直憋著笑看戲,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但為了不讓這場好戲提早收場,硬是把狂笑憋在胸腔裡,隻憋的肩膀微微聳動,臉上的肌肉扭曲成了古怪的弧度。
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交彙處儘是“這廝眼瞎到沒邊了”的嘲弄——這黑貨忒不識貨!看著西門慶一身儒雅紫衫,麵如冠玉,就當他是繡花枕頭軟腳蝦?
殊不知這“小白臉”手底下的功夫,深著呢!讓這夯貨試試也好,正好再消消這廝的氣焰!
李逵把兩把板斧往地上一丟,“哐當!”兩聲大響,接著他雙手抓住自己油膩膩的前襟用力一撕,“刺啦”一聲,本就敞開的粗布短褂被他徹底扯了下來,隨意甩在一邊。
頓時,露出了他那如同花崗岩般塊壘分明的胸膛,叫道:“來,小白臉,爺爺也不用兵刃,免得傷了你這一身白肉,來來來,你我到酒店外麵扠一扠!”
西門慶給自己斟滿一碗酒,看都不看李逵,“啪”地在桌上拍下一錠大銀,啜一口酒,悠悠道:“想和我扠一扠,賭資一百兩,你敢不敢?”
“嗯?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