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之前,西門慶也向晁蓋等人一一介紹武鬆和魯智深,眾人把臂大笑。
介紹完畢,晁蓋這才收起笑容,正色問道:“西門兄弟,鐵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為何與西門押司動起手來?還鬨得這般……驚天動地?”
他環視著滿地狼藉的桌椅和牆角那灘散發著酸臭的醃菜鹵汁,眉頭微皺。
西門慶隻是唇角微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並未答話。
旁邊一直縮在櫃台後的店小二,此刻眼見諸位大頭領齊聚,氣氛似乎緩和,連忙鑽了出來,將整個過程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複述了一遍。
說到精彩處,他還手舞足蹈地比畫著西門慶那飄逸的身法和李逵倒栽蔥飛出的狼狽姿態。
“哈哈哈……!”店小二話音未落一眾好漢們已是笑得前仰後合。
宋江臉上的尷尬之色更濃,看著李逵恨不得再踹他兩腳。
吳用搖著那柄鵝毛羽扇,眼中閃爍著促狹的光芒,忍著笑意,慢悠悠地對著還在一身狼狽的李逵說道:“鐵牛啊鐵牛,這下可好?賭約是你定的,賠了銀子不打緊,不過認祖歸宗這事,莫要讓你的新‘爺爺’久等啊!”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李逵身上,眼神充滿了戲謔。
李逵那張大黑臉,此刻漲成了醬紫色。他環視一圈,看著一張張憋笑的臉,尤其是吳用那揶揄的眼神,一股混不吝的蠻勁猛地衝上頭頂。
他掙紮著從水裡爬起來,粗壯的黑脖子一梗,對著吳用和眾人吼道:“認就認!俺鐵牛一口唾沫一個釘,啥時候說話不算數了?爺爺就爺爺,怕個鳥!”
說罷,大跨步來到西門慶麵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西門慶神識中,鎖靈早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尖笑道:“哎喲喂,哈哈!廢柴,你個小白臉兒,咋憑空冒出個墨汁染成的黑炭頭孫子來?哈哈!這……這不符合遺傳學規律呀!你西門家祖傳的桃花眼、小白臉呢?這基因突變也太離譜了吧!哎嘛,笑死本姑娘了!這黑孫子……結實是結實,就是這賣相……哇哈哈!”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跪倒的李逵身上。
李逵毫不含糊,當即撅起屁股向西門慶,“咚!咚!咚!”磕了三個結結實實的響頭,那力道之大,額頭撞在夯土地麵上,竟發出類似擂鼓的聲音。
隨即,他扯開那破鑼般的嗓子,用儘全身力氣吼道:“西門爺爺!您黑孫兒鐵牛!給您磕頭啦!”
“轟——!”這一下,酒肆內外徹底炸開了鍋,驚天動地的爆笑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李逵自己倒是一臉坦然,磕完頭,利索地爬起來,抹了一把臉上混合著汗水、湖水、泥點的汙漬,脖子一扭,理直氣壯地對著還在爆笑的眾人吼道:“笑啥笑!有啥好笑的?誰他娘的沒個爺爺?是不是!俺鐵牛今天認了西門爺爺,以後就是西門爺爺的孫子!你們誰再笑話俺,就是笑俺爺爺!”
這番歪理邪說,更是火上澆油,讓眾人的笑聲又拔高了一個調門。
饒是西門慶定力驚人,看著眼前“黑孫兒”的鐵塔巨漢,嘴角也忍不住狠狠地抽搐了幾下。
好不容易,眾人的笑聲才漸漸平息下來,但空氣中仍彌漫著快活的氣息。
晁蓋擦了擦笑出的眼淚,再次熱情地拉住西門慶的手腕,那蒲扇般的大手溫熱有力:“西門兄弟,這真是……不打不相識啊!哈哈!對了,啥風把你吹到這梁山腳下來了?莫非是專程來看望哥哥我?”
他豪邁地一揮手,指向梁山方向,“走走走!彆在這兒待著了,隨哥哥我上山!咱們聚義廳裡擺開筵席,痛痛快快飲他個三百碗酒!也讓山上的兄弟們都認識認識你這位打虎英雄!”
晁蓋話音剛落,剛認了“爺爺”的李逵大剌剌地插嘴道:“爺爺!晁天王說得對,山上兄弟多,酒肉管夠,您就跟俺們上山吧!”
他這“爺爺”叫得極其順口,仿佛剛才磕頭認親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引得眾人又是一陣笑。
西門慶臉上掛著謙和卻疏離的微笑,對著晁蓋和滿眼期待的李逵擺了擺手:“天王盛情,西門慶心領了。隻是這聚義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