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副官關於“滅世級災厄可能性排除”的解釋,執法者總部大廳內緊繃的氣氛終於緩和下來。不少人悄悄鬆開了緊握武器的手,原本煞白的臉色也漸漸恢複了血色,連呼吸都變得平穩了些——畢竟“滅世級”的陰影太過恐怖,一旦與它掛鉤,連身經百戰的執法者都會心生畏懼,如今確認隻是虛驚一場,自然卸下了心頭重負。
“所以,我們現在要麵對的,應該隻是一隻特殊類型的‘災厄’?”一位年輕的執法者忍不住開口確認,語氣裡帶著幾分慶幸,又有幾分對“未知”的謹慎。特殊災厄雖棘手,卻遠沒有滅世級那般絕望,至少他們還有應對的餘地。
黃景瑜點頭,指尖在操作台上輕輕敲擊,調出技術部剛剛傳來的指針殘骸分析報告:“目前來看,隻有這種解釋最合理。技術部在殘骸中檢測到的陌生源能波動,既不屬於已知的任何災厄類型,也沒有滅世級災厄特有的‘空間撕裂’痕跡,更像是某種能乾擾探測信號的特殊能量場。”
“可是災厄指針壞了,我們該怎麼對這隻特殊災厄進行評級?”又一個問題被拋出。災厄評級直接關係到後續的作戰計劃——低階災厄隻需小隊出動,高危災厄則需要精英隊支援,若是遇到超高危災厄,甚至要請求燈塔調派王牌戰力。沒有指針的探測數據,僅憑模糊的能量波動,根本無法判斷這隻災厄的威脅程度。
“無法評級。”負責情報分析的韓蒙搖頭,語氣嚴肅,“沒有探測數據支撐,任何評級都是盲目的猜測,反而會誤導作戰。除非它再次現身,我們通過實戰接觸,觀察它的攻擊方式、防禦能力和能量強度,才能初步判斷等級。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不是糾結評級,而是動用全部人手,對三區進行地毯式搜索,務必在它主動傷人、擴大危害之前,把它找出來。”
“地毯式搜索麼……”一位小隊隊長皺起眉頭,麵露難色,“可我們的人手不一定夠啊。三區麵積不小,光是寒霜街、西區公園這些重點區域,每個地方至少需要兩隊人駐守;再加上要封鎖各個出入口、排查居民區的異常情況,現有的人手分攤下去,每個小組的壓力都會很大,很容易出現搜索漏洞。”
他的話引發了不少人的共鳴。最近各地災厄複蘇頻繁,不少執法者小隊被調往其他區域支援,三區本身的人手就處於緊缺狀態,如今要進行全麵搜索,確實有些捉襟見肘。黃景瑜沉默片刻,拿起加密電話:“我向總部申請支援,調派鄰近區域的預備役小隊過來,務必確保搜索無死角。”
……
而此刻,躲在自家樓道拐角處的寧川,將執法者通過擴音喇叭傳遞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口袋裡的銀色徽章,心裡翻起了驚濤駭浪。
之前在王醫生的谘詢室裡,王醫生曾詳細講解過“界外交彙”與“災厄誕生”的關聯——災厄往往伴隨著界外交彙出現,是界外能量與現實物質融合後的產物。而他自己,恰好是在昨晚經曆了記憶斷片,對界外交彙可能發生的時間段毫無印象;再結合今早災厄指針的自毀、特殊災厄的出現,以及自己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神明印記,種種線索如同散落的拚圖,在他腦海裡逐漸拚湊出一個令他心驚的猜想:
執法者們苦苦尋找的“特殊災厄”,會不會根本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怪物?而他丟失的記憶,會不會就與界外交彙有關?甚至……這些執法者想找的“東西”,很可能就是自己腦子裡那些神明的神格?畢竟神格屬於神明的力量,與界外能量截然不同,會乾擾災厄指針的探測、觸發特殊波動,似乎也說得通。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像藤蔓般在他心裡瘋狂生長。他想起之前天使神出現時的金色光芒,想起孫悟空殘留的神格氣息,又想起表演值的漲跌與災厄事件的關聯——如果神格真的被執法者當成“特殊災厄”,那他豈不是成了整個三區的“搜捕目標”?
更讓他焦慮的是,剛才執法者的播報裡明確提到“二區和三區都已全麵封鎖,任何人不得進出”。
意識沉入黑暗的瞬間,寧川隻覺得耳邊傳來一陣古老的風鈴聲,再睜眼時,已置身於一座布滿歲月痕跡的古老舞台之中。舞台的木質地板早已褪色,縫隙裡嵌著乾枯的草屑,四周的立柱上雕刻著模糊的雲紋,部分木紋因風化而開裂,露出裡麵深褐色的木質肌理。舞台上方懸掛著殘破的紅色幕布,邊緣磨損得如同流蘇,偶爾有細碎的布片隨風飄落,落在積著薄塵的石梯上。
舞台中央的石梯旁,一道身影正蹲坐在那裡發呆——那是孫悟空。他沒有穿印象中金光閃閃的鎖子黃金甲,而是身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粗布麻衣,衣擺處打著補丁,露出的小臂上能看到幾道淺淡的疤痕。他的金箍棒斜靠在石梯邊,棒身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像是一根普通的鐵棍;頭頂的鳳翅紫金冠也換成了一頂破舊的草笠,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硬朗的下頜和微微蹙起的眉頭,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寧川低頭看了看自己,瞬間愣住——身上的家居服竟變成了一套風格詭異的裝扮:黑色的漁網襪緊緊包裹著雙腿,襪口邊緣還綴著銀色的鈴鐺,走動時會發出細碎的“叮鈴”聲;上身是一件粉色的兔女郎製服,領口處係著白色的蝴蝶結,胸前的兔子耳朵耷拉著,顯然有些變形;手裡還握著一把竹製掃帚,掃帚柄上纏著幾圈褪色的紅繩,掃把頭的竹枝參差不齊,像是臨時找來的舊物。
“這是什麼奇怪的設定?”寧川心裡滿是疑惑,卻還是握著掃帚,順著舞台邊緣的石階緩緩走向孫悟空。鞋底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吱呀”的聲響,在寂靜的舞台裡格外清晰。
他剛走到孫悟空麵前,還沒來得及開口打招呼,原本蹲坐著發呆的孫悟空突然抬起頭,草笠下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原本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臉上露出激動的神情。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快得讓寧川下意識後退半步,粗布麻衣的衣擺因動作而揚起,帶起一陣細微的塵土。
“大……”寧川剛想喊出“大聖”兩個字,就被孫悟空搶先開口。
“大哥,你來了!”孫悟空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他伸手抓了抓頭上的草笠,又低頭看了看寧川手裡的掃帚,眼神裡滿是興奮,“快……快給我們表演!大家都等好久了!”
寧川徹底懵了。他站在原地,手裡握著掃帚,看著眼前一臉期待的孫悟空,大腦一片空白——“大哥”?“表演”?這跟他預想的劇情完全不一樣。他原本以為,再次見到孫悟空,會是關於神格、關於界外交彙的嚴肅對話,卻沒想到對方不僅換了裝扮,還一口一個“大哥”,甚至期待他“表演”?
他下意識地環顧四周,才發現舞台兩側的陰影裡,不知何時多了幾道模糊的身影——有的穿著類似戲服的長袍,有的則是普通的布衣,全都沉默地站在那裡,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雖然看不清表情,卻能感受到他們眼中的期待,與孫悟空如出一轍。
“表演什麼?”寧川咽了口唾沫,握著掃帚的手緊了緊,語氣裡滿是茫然,“我……我不會表演啊。”
孫悟空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寧川會這麼說,他指了指寧川手裡的掃帚,又指了指舞台中央:“就是之前你說的那個……‘掃地舞’啊!上次你用掃帚跳的那個,大家都覺得好看,一直盼著你再來表演一次呢!”
寧川看著孫悟空認真的神情,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兔女郎裝扮和手裡的掃帚,終於反應過來——看來在這個意識空間裡,他的“設定”並非是與孫悟空商討神格的合作者,而是一個負責“表演”的“大哥”?而這詭異的裝扮和掃帚,恐怕就是為“表演”準備的道具。
舞台兩側的陰影裡,不知是誰輕輕咳嗽了一聲,似乎在催促。孫悟空也跟著點頭,眼神裡的期待更甚:“大哥,快開始吧,彆讓大家等急了。上次你跳的時候,連舞台後麵的老槐樹都晃了晃樹枝,肯定是喜歡看你的表演!”
寧川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孫悟空,又看了看陰影裡那些沉默的身影,心裡哭笑不得——從被災厄追殺到成為執法者預備成員,再到現在穿著兔女郎製服被期待跳“掃地舞”,他的“表演”之路,似乎越來越離譜了。可看著孫悟空期待的眼神,還有腦海裡隱約響起的“表演值即將波動”的提示,他還是握緊了手裡的掃帚,深吸一口氣:“行吧,那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