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川看完電視新聞從客廳的沙發上站起身,順手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對著正在廚房收拾碗筷的梁美娟說道:“媽,我出去辦點事,跟韓隊約好了談事情,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
廚房傳來碗筷碰撞的清脆聲響,梁美娟探出頭,看著兒子的背影,語氣帶著幾分嗔怪的冰冷:“你們父子倆一個樣,沒一個好東西,整天不著家,家裡就跟旅館似的。”嘴上雖這麼說,她卻還是叮囑了一句,“外麵不安全,早去早回,有事記得給家裡打電話。”
寧川笑著應了聲“知道了”,剛走到玄關換鞋,門口突然傳來“叮咚”的門鈴聲,緊接著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你好,快遞!麻煩簽收一下。”
梁美娟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從廚房走出來,嘴裡小聲嘀咕:“給那狗東西訂購的手機到了嗎?前幾天就說要換手機,催了好幾次商家了。”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向門口,伸手就要去擰門把手。
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寧敖天頭也沒抬,手指夾著報紙的邊緣輕輕翻動,顯然沒把這通快遞當回事——家裡的日常用品大多是梁美娟網購,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景。臥室裡的寧夕正對著鏡子整理頭發,聽到門鈴聲也隻是放慢了動作,並未立刻出來。
然而,不到一分鐘的功夫,門口突然傳來梁美娟一聲尖銳的“啊!”,聲音裡滿是難以置信的震驚,甚至帶著幾分顫抖。
臥室內的寧夕聽到母親的尖叫,心裡一緊,再也顧不上整理頭發,踩著拖鞋“啪嗒啪嗒”急衝衝地跑了出來;沙發上的寧敖天也猛地丟掉手中的報紙,報紙散落一地,他顧不上收拾,快步衝向門口,隻見梁美娟站在玄關處,手裡緊緊攥著一個白色的文件袋,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臉色卻因激動而漲得通紅。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寧敖天扶住妻子的肩膀,語氣帶著急切的擔憂,目光掃過門口——快遞員早已離開,地上放著一個拆開的快遞盒,裡麵空空如也,隻有梁美娟手中的文件袋格外顯眼。
梁美娟沒有回答,隻是顫顫巍巍地抬起手,將文件袋裡的東西抽出來——那是一張燙金的錄取通知書,封麵印著“清北大學”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下方是學校的校徽,在燈光下泛著耀眼的光澤。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重複了兩遍:“老公,我們家祖墳冒青煙了……老公,我們家祖墳冒青煙了。”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將錄取通知書遞到寧敖天麵前,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兒子,寧川他……考上清北大學了!”
寧敖天盯著錄取通知書上的名字和學校印章,整個人都僵住了,瞳孔微微放大,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錯愕——他知道兒子高考發揮不錯,卻從未想過能考上全國頂尖的清北大學,一時間竟忘了回應,隻是愣愣地看著那張紙;旁邊的寧夕也湊了過來,看到“清北大學錄取通知書”幾個字時,眼睛瞬間瞪得溜圓,下意識地發出“???”的疑惑聲,隨即反應過來,激動地抓住母親的胳膊:“媽!你說真的?阿川考上清北了?!”
梁美娟用力點頭,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一邊擦眼淚一邊笑:“是真的!通知書都寄過來了,還有學校的公章呢!我剛才拆開快遞的時候,手都在抖,還以為看錯了……”
客廳裡瞬間被喜悅的氛圍籠罩,寧敖天小心翼翼地接過錄取通知書,像是捧著稀世珍寶,反複確認上麵的信息,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寧夕拿出手機,興奮地說:“我要趕緊告訴阿川!讓他也高興高興!”可她剛點開通訊錄,又突然停下——寧川說要去見韓隊,或許正在忙,不如等他回來給個驚喜。
……
此時的寧川,對家裡發生的“天大喜事”渾然不知。他站在小區門口的公交站牌旁,已經等待了十幾分鐘,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手機——韓林說會派車來接他,卻沒說具體時間。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擋在額前,目光掃過街道上來往的車輛,心裡還在琢磨著如何跟韓林開口詢問西方極樂世界聲明的事情。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越野車緩緩從遠處駛來,車身線條硬朗,車窗貼著深色的膜,看不清裡麵的景象。車子在寧川麵前停下,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一張戴著墨鏡的硬朗臉龐——韓林穿著黑色的短袖T恤,肌肉線條在衣服下隱約可見,嘴角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弧度,對著寧川歪了歪頭:“上車吧,清北大學的高材生。”
寧川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反問:“韓隊,你怎麼知道……”他還沒來得及說自己考上清北的事,韓林怎麼會知道?
韓林挑了挑眉,發動車子,黑色越野車緩緩駛離小區門口:“執法者聯盟有信息共享渠道,你的錄取信息早上剛錄入係統,我就看到了。怎麼?還沒跟家裡說?”
寧川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還沒,本來想等事情辦完回去再說,沒想到你倒先知道了。”他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街道,心裡忽然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一邊是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一邊是與神明、災厄相關的沉重責任,這兩條看似平行的道路,似乎早已因為“選召者”的身份而交織在一起。
韓林瞥了他一眼,語氣難得輕鬆了幾分:“考上清北是好事,值得慶祝。不過,在慶祝之前,我們得先聊聊西方極樂世界的事情——他們那邊,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車子的速度逐漸加快,朝著執法者總部的方向駛去。
黑色越野車平穩地行駛在晨光籠罩的街道上,車載音響裡流淌著舒緩的輕音樂,與車外偶爾響起的鳥鳴聲交織在一起,營造出難得的平靜氛圍。韓林雙手握著方向盤,目光專注地盯著前方路況,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看新聞了嗎?今早剛出的消息。”
寧川正望著窗外倒退的梧桐樹發呆,聽到問話下意識回過神,眉頭微微蹙起,第一反應便是與災厄相關的壞消息:“又有詭異複蘇了?還是三區解封後發現了新的界外交彙痕跡?”這段時間與災厄、神明打交道的經曆,讓他早已習慣了“新聞”與“危機”掛鉤。
韓林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淡淡道:“你看了就知道了。”說話間,車子恰好行駛到一處紅綠燈前,他抬手在中控屏上輕點幾下,暫停了正在播放的音樂,轉而調出早間新聞的直播畫麵。屏幕上,女主播嚴肅的聲音瞬間填滿車廂:“……印梵國西方極樂世界官方於今日淩晨發布正式聲明,稱華夏境內近期流傳的‘齊天大聖孫悟空神格覺醒’一說為不實謠言,涉嫌惡意關聯其宗教體係內的‘鬥戰勝佛’形象,存在蹭熱度、混淆神話權柄的嫌疑……”
隨著女主播的播報,屏幕上切換出西方極樂世界聲明的原文截圖,紅色梵文標題下,清晰標注著“要求華夏公開道歉,並移交與‘孫悟空神格’相關的當事人,由極樂世界神佛進行‘教義審判’”的內容。緊接著,畫麵切到了鬥戰勝佛選召者的采訪畫麵——那人身著鑲金邊的金色僧袍,手持一根仿製的“降妖寶杖”,神情傲慢,麵對鏡頭直言“孫悟空為虛構形象,唯有靈山鬥戰佛為正統,華夏此舉是對極樂世界宗教信仰的褻瀆”。
寧川盯著中控屏上的畫麵,臉上沒有多少意外,心底卻冷冷一笑:西方極樂世界的這群偽佛,倒是消息靈通。想必是察覺到孫悟空神格確實在華夏覺醒,擔心影響他們在東方的神話話語權,才這麼急不可耐地跳出來發難,又是聲明又是要求審判,本質不過是想爭奪神權、壓製華夏神明複蘇的勢頭罷了。
“你怎麼看?”紅綠燈跳轉,韓林踩下油門,車子重新啟動,他側過頭看了寧川一眼,語氣帶著探尋,“關於西方極樂世界說的‘鬥戰勝佛’,你覺得是真的嗎?他們口中的鬥戰佛,與你接觸到的孫悟空神格,有沒有關聯?”
這個問題,正是韓林乃至執法者聯盟最關心的核心——若鬥戰勝佛與孫悟空本為一體,西方極樂世界的發難便有了“名義”;若二者分屬不同神話體係,這場爭端背後,恐怕還隱藏著更深的博弈。
寧川的目光重新落回窗外,看著街道上逐漸增多的行人和車輛,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意味深長地說道:“此生隻認花果齊天聖,不識靈山鬥戰佛。”
一句話,便清晰表明了他的立場。在他看來,那個從石猴成長為齊天大聖、敢鬨天宮、敢抗天庭的孫悟空,是自由與反抗的象征,是屬於華夏神話的驕傲;而西方極樂世界口中的“鬥戰勝佛”,不過是被宗教體係馴化、失去了棱角的“神佛傀儡”,二者雖有相似之名。
卻有著本質的區彆。更何況,他親身接觸過孫悟空的神格,感受到的是桀驁不馴的意誌,而非所謂“佛性”的溫和,這更讓他確信,二者絕非一體。
聽到這個回答,韓林緊繃的嘴角不自覺泛起一抹微笑,眼神裡多了幾分讚許。他原本還擔心寧川會因西方極樂世界的壓力而動搖,此刻看來,這少年不僅有著超越年齡的冷靜。
更有著對華夏神話的堅定認同——這份認同,或許比神格本身,更能支撐他在未來的神佛爭端中站穩腳跟。
“好一個‘隻認花果齊天聖’。”韓林輕笑著讚歎一句,腳下微微加大油門,黑色越野車的速度明顯加快,引擎發出沉穩的轟鳴聲,朝著市中心那座高聳入雲的燈塔疾馳而去。
“既然立場明確,那接下來的應對,就有方向了。西方極樂世界想搶神話權柄,想審判我們的人,也得問問我們執法者同不同意,問問華夏的神明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