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眼深處，那隻漆黑帶鱗的爪子剛探出半寸，顧陌寒識海便掀起驚濤駭浪。
這是什麼東西？
看著那隻漆黑的爪子，顧陌寒一時間不敢有半點動作，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撕成碎片一般。
陰陽雙魚的旋轉也在此刻驟然失序，瑩白光暈裡炸開點點墨色，像是被潑了臟水的宣紙。
他正欲凝神對抗那股邪惡氣息，眼前卻猛地一花，識海的裂縫旁，竟浮現出一片朦朧的意象。
顧陌寒努力地讓雙眼聚焦，眼前的景象卻始終模糊，隻能看清大概的輪廓。
那是一片看不到邊際的星海，億萬星辰如碎鑽般懸在暗紫色的天幕上，每顆星子都在緩慢移動，拖出淡金色的軌跡，像有人用毛筆在虛空裡畫著亙古不變的星圖。
星圖中央，懸浮著一塊半透明的玉碑，碑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紋路，既不像文字，也不像陣紋，倒像是無數條靈脈被抽離出來，擰成了一團流動的光。
更讓顧陌寒詫異的是，那玉碑前站著道模糊的身影，好像在靜靜地看著麵前的玉碑。
那身影好似穿著寬袖長袍，袍角繡著銀絲紋路，可無論顧陌寒怎麼凝神去看，都看不清對方的麵容，隻能看到一片籠罩在光暈裡的輪廓。
忽然，對方似乎正抬手撫摸玉碑，指尖劃過的地方，碑上的紋路便亮起一道。
緊接著，星海某處的星辰就會驟然閃爍，像是在回應男子的動作一般，仿佛這片星河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這是什麼情況？
看著星河中亮起的銀色紋路，顧陌寒仿佛被吸引住了一般，出現了短暫的失神。
好漂亮的紋路，就像是，渾然天成一般。
“這是……什麼……”
顧陌寒下意識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此時的他意識似乎被那星河中的銀紋牢牢吸住一般。
那身影似乎感受到了顧陌寒的動作，轉身看了顧陌寒一眼，動作明明緩慢至極，卻仿佛蘊含天地大道。
他究竟是誰？
顧陌寒心裡不禁發出一個疑惑。
恍惚間，顧陌寒仿佛在那星海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
這是，陣法？
刹那間，顧陌寒一下子就頓悟了，星海中那些銀色紋路也不再晦澀難懂，而是出現了一定的規律。
這，恐怕是在掌控整片星河吧？
這讓他不禁想起了自己推演陣法時的樣子，同樣是順著天地的脈絡，同樣是在無序中尋找有序。
可對方掌控的不是一域靈脈，而是整個星海的運轉，那份從容與磅礴，比他見過的任何強者都要震撼。
不，或許應該說，他從來沒想過有人能夠掌控一片星海。
他下意識想靠近些，想看清玉碑上的紋路，想知道那身影究竟是誰。
可就在他的意識往前探出的刹那，那片星海突然劇烈晃動起來。
暗紫色的天幕像是被撕裂的布，星子在刹那間紛紛墜落，化作燃燒的流星砸向玉碑。
那道身影則是猛地轉身，寬大的袍袖一揮，便將那些墜落的星子化為虛無。
顧陌寒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湧來，眼前的景象瞬間支離破碎。
“嗡——”
所有意象如被戳破的水泡，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陌寒的意識猛地回神，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再看向識海裂縫處，那隻漆黑的爪子仍停在半空，可上麵的氣息竟弱了大半，像是被剛才的異象震懾住。
“剛才那是什麼，這又是什麼，這都什麼事啊……”
顧陌寒心有餘悸地看著那個爪子，此時的他可沒心思去考慮自己的修為到底如何。
那片星海絕非天仙域的景象，更不可能是九天界域，乃至仙界他都沒聽說過有這麼一片奇觀。
那裡的星辰運轉帶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秩序，甚至隱隱透出淩駕於天道之上的韻律，要不是顧陌寒陣道返璞歸真，他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奧秘。
還有那道身影，對方身上的銀絲紋路與萬靈歸一陣同源，卻又更加古老，仿佛自己布下的陣法，不過是對方玩剩的皮毛。
是幻覺嗎？
沒等他細想，識海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灼痛，那道即將被破開的壁壘徹底崩裂，仙王境的法則洪流如決堤的江河，順著裂縫瘋狂湧入。
所過之處，舊有的靈脈被碾成齏粉，新生的脈絡卻在法則衝刷下愈發堅韌，像被烈火淬煉過的精鋼。
“我靠，怎麼在這個時候突破了！”
顧陌寒忍不住悶哼一聲，體表的繭壁徹底炸開，鮮血混著靈氣飛濺而出，落在地上的陣紋上，竟讓那些黯淡的銀絲重新亮起幾分。
此刻他體內的陰陽雙魚不再旋轉，而是驟然合一，化作一枚灰黑色的太極圖，懸浮在識海中央。
圖上的陰陽魚眼處，各凝出一點金光，隨著法則洪流的湧入，金光越來越亮，漸漸擴散成兩道交織的光帶，將所有法則碎片包裹煉化。
而那隻漆黑的爪子似乎察覺到了威脅蘇醒一般，猛地往前一探，帶著詭異的氣息抓向太極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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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區詭異的氣息！
顧陌寒眼神一凜，新生的靈脈瞬間運轉，剛突破的仙王境的他靈力雖不穩定，卻帶著太極圖特有的圓融之力。
他沒有選擇硬抗，而是引著靈力在識海畫出一道弧線。
借力打力。
那道弧線如水流繞石，精準地撞在爪子內側的鱗片縫隙處。
看似輕柔的力道，卻順著鱗片的紋路往裡鑽，竟讓那隻堅不可摧的爪子微微一滯。
趁這間隙，太極圖仿佛完成了煉化，猛地旋轉起來，兩道金光帶化作剪刀狀，“哢嚓”一聲剪斷了爪子與裂縫外的聯係。
刹那間，斷口處湧出墨色的血液，帶著刺耳的尖嘯縮回裂縫深處，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語也隨之消失。
裂縫在法則洪流的衝擊下漸漸愈合，顧陌寒的識海也重歸平靜。
他緩緩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疲憊，卻難掩突破後的鋒芒。
他抬手握了握拳，指尖縈繞著淡淡的灰光，那是仙王境靈力與太極圖融合後的跡象，看似溫和，卻能在觸碰到物體的瞬間，分解其內部的靈脈結構。
但同時，顧陌寒不禁有些疑惑。
那是什麼東西，居然能撕裂精神空間，進入我的識海？
要知道，他雖然沒了混沌神體和係統的加持，但他的精神力早已不斷突破，這是重生後無法抹去的事實。
要想撕開他的識海，最少也要仙尊境以上，更何況是讓顧陌寒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對方，至少是仙帝境的精神力。
再加上之前的種種推測，不難判斷，自己的突破，似乎是讓生命禁區察覺到了。
按理來說，顧陌寒應該是必死無疑的，但那片星海中的身影似乎救了他一命。
那是誰？
直到星海崩碎，顧陌寒也沒能看到那道身影的真麵目，隻知道那男子有覆手遮天之能。
“仙王境……”
感受著自身的變化變化，顧陌寒忍不住輕聲道，聲音中略帶一絲沙啞，卻透著前所未有的篤定。
沒有係統，沒有捷徑，他憑著自己的悟性和狠勁，硬生生在殘破的天仙域踏出了這一步。
他低頭看了看腳下的陣紋，萬靈歸一陣已徹底黯淡，銀絲如斷了線的蛛網，散落在泥土裡。
全天域的靈脈在此刻安靜得可怕，顯然是被剛才的衝擊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
“多謝了。”顧陌寒對著空蕩的山穀輕聲道。
無論是天仙域的靈脈，還是那八位城主的信任，都成了他突破的助力。這份情，他不會忘。
他整理了一下水元素凝結而成的衣袍，邁步走出陣眼。
剛踏出山穀，刺眼的陽光讓他微微眯起了眼。
等適應了光線，他才發現穀口站滿了人，八位城主悉數在場，連帶著幾位各城的長老，此刻都直勾勾地盯著他，臉上寫滿了震驚和期待。
柳山手裡還攥著好不容易從柳潔那裡求回來的破陣盤，看到顧陌寒出來，手一抖，銅盤“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你，你成功了嗎？”
顧陌寒不語，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下一瞬，仙王境的修為瞬間爆發而出。
刹那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一股想要跪下的衝動，但那氣息一閃即逝，緊接著一股溫潤的靈力便托著他們的身體站了起來。
“多謝各位相助，我，不負所托。”
月城主見狀往前走了兩步，渾濁的眼睛裡爆發出驚人的光彩。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顧陌寒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威壓，那是遠超皇極境、甚至淩駕於他們認知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