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洛緩緩睜開眼睛,那不全是屬於她的記憶,而方才她所見的那段,明顯是來自於——
她的目光掃過祁符低垂的麵龐。
“是你吧,阿符?”
祁符身子一頓,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師尊,一如當年您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目的。”
“什麼當年?”嘉月並未看到那段祁符所投射給司洛的記憶,對這兩人突然的對話有些一頭霧水。
司洛沒有回答嘉月的問題,她看著祁符:“抬起頭來,阿符,告訴我,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
祁符頓了半晌,才緩緩抬起頭來,露出那雙微紅的雙眼。
“師尊,對您,我從來都不是虛與委蛇。”
“是麼?”對於祁符的避而不答,司洛也不著急,順著他的話道,“那麼,你當年想要完成的事,可已經完成了?”
“我……”祁符語氣一頓,末了道,“托師尊的福,都……完成了。”
“……”司洛見他這般遲疑的語氣,便知道事實並非如此簡單。
但——畢竟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若再追究此事,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
至少司洛是這麼認為的。
空氣中有一瞬間的沉寂,司洛忽地走近,抓起祁符的右手。
寬大的衣袖滑落下來,露出祁符手腕上的銀白色暗紋手鐲。
司洛的指尖觸到那腕間冰涼的銀鐲,眼神錯開一瞬。
“溯光鐲。”司洛的拇指輕撫過那銀鐲上的暗紋。
那銀鐲——溯光鐲突然發出幽鳴,無數金青色的絲線從中散出,交織在他們二人周圍,竟是在他們之中織就出一幅流動的畫麵。
——在數千年司洛化為青蓮消散之時,在靈虛尊者擺手離去之時,那少年懷抱著枯萎的花瓣跪了七七四十九天。
在第四十九天時,成功將那些靈魂碎片與記憶碎片封入了溯光鐲中。
隨後畫麵輪轉,參天的流光巨樹拔地而起,沒有人看到它是如何從土中生長而出,似是憑空出現,卻又有跡可循。
司洛看的分明,那參天大樹並非其他,而是當年的祁符從自己那裡拿去的那顆時序道種。
——現在已然生長為一棵參天巨樹。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過往,一幕幕的景象,走馬觀花般的呈現。
嘉月看的倒吸一口涼氣,她從來不知道,在那個時候,竟然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
司洛的麵上卻十分平淡,這些過往仿佛沒有在她心中掀起一絲波瀾。
她緩緩鬆開手,溯光鐲隨即碎裂開來,散成無數星星般的碎屑,散在空中。
“過往種種,我已知曉,你所留下這溯光鐲已無用處。”司洛道。
“是,師尊所言極是。”祁符躬身道。
司洛忽然後退半步,廣袖翻飛間一掌拍在祁符心口。
這一變故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祁符被震得連退幾步,極力忍耐卻終是支撐不住,嘴角滲出一抹黑血。
珩裕連忙上前扶住他,被他抬手製止。
“司洛,你為何要打他?”嘉月則是直接問出心中疑問。
“多謝……師尊。”祁符勉強開口道。
司洛輕點了一下頭,不語。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嘉月的目光在他們兩人間流轉。
“是我與塵曲的賭注。”祁符回答,“你應當知道他。”
“主上?不,如今我已不再是他的手下。”嘉月反應了一瞬,然後搖搖頭,接著道,“你和他打了什麼賭?和這又有什麼關係?”
“若師尊心中當有我的一席之地,那麼便能看出這深埋在心臟深處的滅世咒。”祁符道。
“那麼你也當知道,我最討厭拿我來當賭注。”司洛睨他一眼,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接著說道,“所以自那時起,每當我在一個世界中認出你,你恢複記憶後便必須離開,這才是真正原因。”
“是。”祁符不否認。
嘉月雖然還是沒怎麼聽明白,但知道那些往事一定與自己的前主上脫不了乾係。
是的,現在對於她而言,塵曲已經是她的前主上了,自她決定離開滅世神殿之時,她便已經不再是滅世真神的手下。
“你們講完了沒?過去這麼久了,一點破事需要糾結這麼久嗎?本龍可等好久了,什麼時候去打架?”
驚雷般的聲音炸響來,隨即便看到一個紅彤彤的身影竄到大殿之上。
隨即而來的是鼓著包子臉的天規。
“渡妄!誰讓你跑到大殿上的!衝撞真神,你是不是活夠了!”天規訓道。
“哎,天規大人,通融下唄,你看司洛真神都沒有說什麼。”渡妄指了指司洛的方向。
司洛正似笑非笑的看著突然闖進來的他們兩個,其他大殿上的人也都紛紛看過來。
“無妨,天規莫要訓他了。”不等天規再說話,司洛開口道,“也是時候,該去了卻前塵了。”
祁符上前一步,還未發一言便被司洛喝退:
“你不必跟隨,結束之後,我另有要事交予你。”